蘇大為嘆道“關中疲弊,歷年來大興土木,水土流失,這幾年天災不斷,早已養不活那么多百姓。”
“還幸虧你獻上治疫之法,還有那個堆肥法,圣人可是十分歡喜。”
“方法雖好,但也需要時間才能看出成效,圣人和武后大概早就決定要遷去洛陽了,前些年曾數次東巡洛陽。
遷過去,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不用再顧忌糧食困窘,可以養活更多人,方便南方糧草從洛水轉運,降低消耗。”
這些,只是經濟帳。
最重要的是政治帳。
遷都去洛陽,長安這邊的關隴世家根基將大為削弱。
而寒門,還有山東士人將迎來新機會。
王朝氣運更迭,具體來說,是內部食利層的消長。
關隴掌握權力太久了。
久到李治都為之忌憚。
從前隋,到大唐建立,其實一直是靠關隴軍閥起家,建立后又打壓關隴門閥的一個過程。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靠關隴可得天下。
但關隴太強,又會動搖君王的權力,甚至興廢立之事。
這是大唐總結前朝經驗,得出的經驗。
當然這一切,在蘇大為的心中,同樣也在李淳風的心中。
有些話,不方便說出來。
大家心里明白即可。
“看來遷都是大勢所趨,不可避免。”
“你是武后和圣人如今看重的人。”
李淳風緩緩道“不論圣人武后如何決定,你只須跟著他們便是,何必多慮再說,此次圣人令你禁足三月,其實也是告訴你,禁足結束后,你該出任兵部尚書了。”
蘇大為默默點頭。
他自是明白。
修為到他這個層次,思維和智慧都有質的飛躍。
自然而然,擁有一些佛門“六通”類似的神通。
比如對危機的感應。
對他人心思的通透。
一定程度的預見、預知。
所謂秋風未動蟬先覺。
他與李淳風交談,也只是印證此事。
對自己身上生出的種種異象神通,現在除了李淳風,也只能找袁守誠或郡公去聊聊。
不過最近在禁足,剛好李淳風來了,問他最方便。
“任兵部尚書,我倒也不排斥,遷都洛陽這邊的宅子又得空置了,覺得有點浪費啊。”
“你都是縣公了,浪費個屁啊”李淳風笑罵道“旁人都唯愿多些田宅,你倒好,還覺得浪費。”
“旁人是旁人啊,我的生意賺得不錯。”
“說起生意,那個制冰鋪子,這些年做得不錯啊。”
李淳風摸著衣袖,兩眼微瞇“最近還有沒有新的財路。”
“泰山,你賺的也不少了吧”
“誰還會嫌財多老道做學問,著書立說,鉆研星象,教導弟子,哪一樣不需花費就說去歲在邙山定下觀星臺,還有節氣星鑒,這一樣樣的”
“咳咳,我還真有個新賺錢的點子。”
與李淳風半是閑談,半是印證心中所想。
手中端著白瓷茶杯,嗅著合香。
蘇大為的心神,卻是飄向另一方向。
他現在的修為,達到異人二品,所謂地境之后,心境上,也有微妙的變化。
除了所思所想,能更廣闊外,好像也有了分心二用,甚至三用的能力。
記得破突到異人三品時,有著“記憶宮殿”一樣的異能。
到了二品,有了種種它心通和天眼通類的神通。
同時還可以左右互搏,一心多用。
他的元神仿佛離開身體,靜靜看著與李淳風談話的自己。
同時另一半,分裂出另一個想法。
盤膝坐在身體之上,遠望著西邊。
那里,是西域大都護府的方向。
王家的事,累及王方翼、王西域。
那么,裴行儉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
當年李治和武媚娘聯手對付關隴,對付長孫無忌,裴行儉因為勸諫而被牽連,被貶。
這次王家的事不知會不會連累到他。
許多事,不得不提前安排。
最令他在意的一點,還是王方翼臨死前說的那些話,借王敬直轉給他的詩。
王方翼是否也是穿越者
還是說,在如今的大唐,還隱藏著一個我所不知的穿越者
究竟是友是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