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為看著手里的卷宗內容,久久翻過一頁。
此時的情形很奇怪,平日里周揚與崔六郎勢如水火,這還是他二人第一次這樣安靜的站在一塊。
在蘇大為面前,兩個過去倭正營最大的掌權者,現在都偃旗息鼓,大氣都不敢出。
很多事,只有當時站在此處,才能明白。
蘇大為和原來一樣,又不一樣。
一樣的是他的面容,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不一樣的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無形的氣勢,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絕不是原來的那個他。
經歷過戰陣,在千軍萬馬中廝殺活下來,身上自然就有一份鐵血之氣。
而蘇大為的氣度,在這份鐵血下,顯得猶為沉凝和冷靜。
幾乎令周揚和崔六郎生不出任何別的念頭。
對彼此,他們互相看不順眼。
可在蘇大為面前,二人俱都是老老實實,甘心放低身段。
良久之后,蘇大為將卷宗合上,問出幾個問題。
“最先發現的是誰?”
這一點猶為重要。
周揚與崔六郎對視一眼,表情各異。
崔六郎開口道:“營正,是我的一名手下,最先發覺不對。”
蘇大為手案在卷宗上,雙眼低垂,平靜的道:“你將當日之事,細細講來。”
雖然剛才他看過卷宗,可卷宗畢竟是冰冷無情的文字。
托古人記錄簡略,惜字如金之福,蘇大為也只能有個粗略的印象。
現在,他想聽聽崔六郎和周揚對此事的描述,便于他理清脈絡,找出頭緒。
“大約是在半月前……”
半月前,屬于倭正營的一名“蛇頭”,在西市發現一名扒手。
蛇頭,是地下替倭正營辦事的外圍線人。
就像以前豐邑坊的“老鼠”一樣。
大唐長安西市三教九流,五湖四海,東西商人,技工百家無所不包,龍蛇混雜,在這樣的環境若想辦案,想要如魚得水,就非得有聰明可靠的“蛇頭”不可。
本來一名扒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引起蛇頭的注意,可巧就巧在此人剛好眼拙,對著屬于倭正營的一名蛇頭下手。
結果東西沒偷到,反倒被蛇頭發現,把人抓了,一番審問,知道此人是從外地來的。
本來按著規矩,要么砍掉他一只手,要么找個地方埋了都是正常操作,全憑蛇頭心意。
不想在搜索此人身上時,卻發現一樁大事。
這人在對蛇頭行竊失手前,還曾偷過別人,在他身上倒有兩三個錢袋。
其中一個,顏色形制特別,打開后,里面裝的除了一些銅錢,就只有一封信。
信不出奇,奇的是寫信人和收信人。
寫信的,赫然是東瀛會館的一名商人,而收信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