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韓爌、錢龍錫等人全都沉默,沒有一個人出頭,任憑王洽一步一步陷入死地。
最令人擔憂的就是,群臣攻訐之中,崇禎竟沒有任何表示。一張臉情緒幾變,目光也越來越危險。
終于,崇禎下達了判決。
“來人,將王洽打入天牢,過后嚴審。”
“陛下……”
王洽匍匐在地,心喪若死。
大漢將軍沖了上來,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扒了他的官服帽冠,拖死狗一樣地拖了下去。
這一幕,讓在場的不少官員都心寒不已。
侯恂就站在官員當中,將全部過程都仔細看了。這鬧劇一般的一幕,令他的憤怒再也遏制不住。
“陛下,周延儒、項煜等輩巧舌雌黃,專司攻訐。值此危難之際,不思報國退敵,反攪亂朝政,罪不可赦。”
侯恂的出頭,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因為他和周延儒的私交很是不錯,平素往來也多。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徹底撕破臉了。
其實連侯恂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受左夢庚影響日深,思維方式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換做是從前的他,和王洽沒有任何情誼,斷不會出面。
但是從左夢庚那里得到了整體應對的思路后,再去看著朝堂上蠅營狗茍之輩,侯恂不禁心生悲哀。
這樣的朝廷,好壞不分,危難時刻尚內斗不休,還有何用?
周延儒被當場點名,躲避不開,也是惱火不已。
“本官愚笨,不知侯侍郎所言何意?身為臣子,理應仗義執言,幫助陛下分辨忠奸,卻不知何罪之有?”
侯恂凜凜生威,氣勢盈盈。
“東虜肆虐京畿,生民涂炭,國祚維艱。敢問周侍郎,可有何退敵之策?”
周延儒一拂衣袖,面色不渝。
“本官署理禮部,自有所為。戰守之策,何需本官逾越?”
侯恂爆喝道:“你既不是兵部該管,又不是沙場戰將,緣何妄談獎懲之道?”
這一下就將周延儒給逼到了墻角。
你說你是禮部的官,打仗的事兒問不到你。那兵部尚書的職責問題,你為何大言不慚?
瞬間,朝堂上議論紛紛,不少人都對周延儒指指點點的。
當然,大多數非議的并不是他的逾矩,而是他的小人行徑。
周延儒老臉通紅,禁不住反問道:“侯侍郎倒是貴為兵部職守,卻不知有何方略啊?”
侯恂冷哼出聲,最后凝視了他一眼,轉而面對崇禎。
“陛下,當務之急,首為應敵之道。”
這話令崇禎頗為振奮。
雖然剛才侯恂所言頗有為王洽開脫之意,但朝會進行到現在,面對著后金的入寇,一眾官員全都如同縮頭烏龜,竟拿不出絲毫辦法,令他徹底失望。
現在終于有人談及御敵之策,不管說的對不對,起碼這份勇于任事的精神,崇禎都必須獎勵。
“侯卿盡管暢所欲言。”
侯恂深吸一口氣,理順思路,方才開頭。
“如今袁督師回師救援,路途遙遠,頗費周折。然宣府、大同、山西等地援軍不日即到,沒有統籌,則諸軍混亂,恐為東虜各個擊破。”
他的話令崇禎不免驚悚,這才發覺,疏忽了什么。
之前他給袁崇煥下令,要袁崇煥火速回援。
可現如今山海關回京要道遵化已被后金攻占,袁崇煥必須從永平、玉田繞過來。
究竟能不能在后金之前趕到薊州,誰都不敢保證。
萬一袁崇煥沒能搶先占據薊州,那么就要再次擇路行軍。屆時各路援軍已至,又該聽誰的?
侯恂又道:“陛下起復孫閣老,此乃良策。然孫閣老遠在高陽,即使全力奔馳,趕回京師尚需時日。商討對策、整肅諸軍,更加遷延日久。彼時大局崩壞,恐難以挽回。”
侯恂先是肯定了崇禎召回孫承宗的做法。
事實上面對后金大兵壓境的危局,除了孫承宗,滿朝也找不出第二個能夠協調指揮好各路援軍的人。
唯一的問題是,孫承宗如今在保定府高陽縣的老家。
年近七十的老人家了,即使連夜奔波,趕到京師也要三日后。再和崇禎商討策略,理順情勢和關系,沒有個七、八天是不成的。
可問題是,后金會不會給大明七、八天的準備時間。
顯然,根據后金的速度來看,大明不可能有這么長的緩沖時間。
崇禎聽懂了,群臣也聽懂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竟只能寄希望于侯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