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西北風很是猛烈,當蘆葦蕩里火起時,迅速將火星帶到了各處。
新軍是從北面進入安山湖的,所以不虞被大火影響到,只需看著蘆葦蕩變成火海。
數里的蘆葦蕩很快被大火漫卷,在水面上如同魔鬼厲吼。
不大一會兒,就看到蘆葦蕩的另一頭,十幾艘小船飛快竄出,嚎叫著朝遠處跑了。
白蓮教果然在蘆葦蕩里設下了埋伏。
“追。”
茅元儀剛剛下達命令,就被左夢庚阻止。
“別追。”
茅元儀看過來,不明白他為何不讓乘勝追擊。
左夢庚穩如泰山。
“水泊說大很大,說不大也不大,但這里的環境很復雜,咱們遠不如白蓮教熟稔。這種情況下,咱們不能急,慢慢推進就是了。”
茅元儀心底認同,但還是不忘提醒道:“這么打的話,恐怕要遷延日久。”
左夢庚笑問道:“那輕敵冒進可能遭遇慘敗,和步步為營勝券在握,你會怎么選擇?”
“這……”
耿章光第一次跟隨作戰,有許多好奇的。
“中恒,這般打,豈非致將領于無用之地?”
看著倉皇而逃的白蓮教亂賊,左夢庚決定給新人們好好上一課。
“沙場之上,絕大多數的仗都是死板僵硬的呆仗。因為不光你是聰明人,你的對手也不傻。當大家都很聰明的時候,計謀的用武之地就不大了。比如兩軍對壘之時,為何都要等到列陣完畢才開始打?為何不等敵軍立足未穩就動手呢?”
眾人陷入思考,各有所悟,但新人都將目光看向左夢庚,等他解答。
左夢庚笑道:“因為本方軍士也需要列陣才能發揮戰力啊。你不列陣,那便是一盤散沙。別說打人了,自己就會崩潰。可等你列好陣勢,你的對手不就也列陣完畢了嗎?”
眾人恍然,不得不贊同此說。
耿章光、李青山等人則對于軍陣之道,有了深刻的認知。
原來什么羽扇綸巾、妙計安天下,全都是臆想。
新軍這一穩,郭云彪就難受了。
等蘆葦蕩燒光后,整個水泊上一覽無余,再無阻礙,船隊才開始緩緩前進。
陣型保持的相當完整,根本不會給人可趁之機。
又有李青山這樣的地頭蛇在,更是能夠防患于未然。
“參座,這里有條岔口,從遠處可以乘小船繞過來,得分兵把守。”
左夢庚從善如流,在此地留下一個連的兵力。不但如此,還讓人在岔口河道里撒了漁網。
這樣一來,白蓮教亂賊就算想潛水過來都不成。
不過沒用多久,船隊也遭遇了攔截。
第一艘大船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在水里原地轉了一圈,隨后有人過來匯報。
“參座,亂賊在水里下了鐵索,攔住了水道。”
鐵索橫江,一直都是江河水戰的利器。
左夢庚看向李青山,李青山卻看向馬應試。
“馬兄弟,交給你了。”
馬應試摩拳擦掌,對左夢庚等人道:“俺早就想到了郭云彪會用這一招,各位看好吧。”
馬應試去了另一艘大船上,那上邊安裝了很大的絞盤。
馬應試幾人合力摘下巨大的抓鉤,然后跳入水中,朝著鐵索攔截的地方游去。
半路上,其中一人突然“啊”地一聲,然后快速下沉。須臾,水面上飄起縷縷鮮血。
船上大驚,紛紛呼喝。
“有水鬼!”
李青山等人片刻沒有猶豫,紛紛入水。
這種時候,新軍是幫不上忙的,只能趴在船沿緊張地看著。
水下的世界無比兇險,從水面上什么也看不見,只能盯著翻滾的浪花焦急。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有人紛紛露出腦袋。
李青山、任七、張七都在,拖著臉色蒼白的馬應試奮力往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