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貴為郡公,領左武衛大將軍,駐守雁門,他日還請不吝。”
“些許小事,不值一提。”李高遷呵呵笑著,“想必劉公那邊也等的急了”
“些許小事。”李善平靜的說“在下雖微末之身,但曾吟愛蓮說。”
只一個多月,愛蓮說已經遍傳天下,小民不得聞,但李高遷這等人自然是知曉的。
以蓮喻君子。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李善淡然道“吾年未弱冠,亦有建功立業之愿。”
“吾愛功勛,更甚財物,亦取之有道。”
李高遷臉上笑意愈來愈濃,心想若是劉世讓提出讓功李善當場吟誦愛蓮說,那場面一定很有意思
雖然厭惡這種破事,但想做事,就不得不和這種破事打交道,甚至主動去摻和李善輕聲道“日后長相往來。”
“某駐軍雁門,還要多仰代縣。”李高遷有點想問這少年郎會用什么手段來拒絕劉世讓從今天初次相遇的言談來看,應該不會斷然回絕。
正要轉身離去,突然李善身子一頓,笑道“聽聞郡公攜兩千民夫出塞”
李高遷點點頭,“籌建傷兵營缺人手,懷仁盡可調用。”
“并非為此。”李善行禮道“正值秋收,民夫欲歸鄉搶收,還請郡公相憫。”
之前路上特地在大營駐足,就是為了這件事也是為了這件事,李善才決定應邀先見李高遷一面。
李高遷呆了下,才反應過來,李善是代縣令,這正是對方權責范圍內的事。
“懷仁放心,苑君璋已然遠遁,某即刻傳令,民夫返鄉。”
“多謝郡公。”
看著這少年郎緩步而出,李高遷摸了摸鼻子,對這位最近兩年名聲鵲起的人物,他并沒有什么驚艷之感,只端謹守禮而已。
視線之內,看到一名矮壯漢子躬身相迎,李高遷目光閃爍,這人有一手好醫術肯定是真的。
李高遷早年就在李淵身邊,知道平陽公主的分量,而杜曉雖然未在軍中任職,但在平陽公主府內地位不低,居然被遣派出來隨行,而且還如此恭敬。
思索片刻,李高遷不再去想李善會如何拒絕劉世讓,招手讓親衛取來筆墨紙硯,心想不管李善那邊如何,此次報功奏折必然劉世讓居首,自己沒辦法去搶那私下遞一份奏折給圣人或東宮,總是能有點用的。
進了城,李善很快抵達朔州總管府門口,就在幾個月之前,這兒還是苑君璋大行臺衙地,高滿政投唐后立即被封為朔州總管,這兒才被改成總管府。
劉世讓在書房內正在奮筆疾書,一旁的親衛小聲在其耳邊嘀咕了幾聲。
劉世讓手中筆未停,只說了句,“讓他進來。”
得自己親筆信相召,居然先去見了李高遷而李高遷之前力薦攜其隨軍,劉世讓不禁在心里考量,難道這兩人是舊識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響起,劉世讓依舊埋頭文案,并不理睬。
李善站在那兒,心里倒沒什么怨憤,只哭笑不得自己也能享受這樣的待遇了
前世有次同學聚會,一個走了仕途的同學喝了酒直叫苦,說什么去給科長匯報工作,領導要么寫材料,要么看材料,再不濟也要多喝幾口茶,讓下屬先站一會兒
好一會兒后,劉世讓放下筆,轉頭看去,這是個容貌俊美的少年郎,身量頗高,雙眉似飛,鬢角如劍,有卓爾不凡之態,更有一種蓬勃而起的氣勢。
劉世讓心中嘆息,自己去歲遭貶后,不過月余,鬢發花白,老態龍鐘,此次勉強持槊沖鋒,多有不支。
“如此少年郎,正如雨后竹筍。”劉世讓輕聲道“勃發而起,當奮勇攀爬。”
看了眼面前的老者,臉上皺紋不比李淵少,后者是史上這方面比較著名的,李善俯首答道“正如劉公所言,小子勃發奮進,但仍需長者照拂。”
“呵呵,呵呵。”劉世讓輕笑了兩聲,起身踱了幾步,“聽聞你籌建傷兵營,可有條策”
李善款款道來,自館陶開始,前前后后琢磨了大半年了,各種條例也根據時代的不同,物資的差異做了調整,培養出來的幾十個護兵在長安也有過聯手,唯一的問題在于物資供給。
“水需清,器需潔,不得封閉,不得不見天日,此外需每日充足口糧,最好有雞子、肉食。”
手術之后,寬闊而通風的空間,干凈讓人不會壓抑的住所,以及足夠的營養,再輔佐細心的照料,這已經是李善能做到的極致了。
但這需要不低的后勤供給,當年在館陶沒問題,后來劉黑闥大潰后更沒問題,在長安自然不是問題,但在馬邑就比較難了。
劉世讓有些為難,想了想才說“朔州地廣人稀,多遭賊軍肆虐,此番苑君璋又引突厥來寇,代州或能”
“劉公,代縣正值秋收。”李善苦笑道“大軍攜數千民夫出塞適才在下請江夏郡公使民夫回鄉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