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已經失控了李善繼續待在崞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無法勸李神符收手,也勸不動劉世讓立即領兵北上,現在只能趕回代縣,并同時派親衛連夜趕往雁門出塞,告知李高遷。
書房里,馬周一腳將胡凳踢翻,還狠命的踹了兩腳,罵道“蠢貨,一群蠢貨”
屋內除了李善,還有平陽公主親衛杜曉,李善的親衛頭領王君昊,以及不久前來的闞棱。
杜曉雖然只是親衛,但久在軍中,在河東待了多年,對人際關系了然于心,很快判斷出關鍵在于雁門。
突厥大舉南下,如果劉世讓和李神符合作無間,那么劉世讓、李高遷同時出兵,約莫萬余精銳,保持謹慎,步步為營,同時讓李神符率兵北上駐守代縣,守衛雁門,以為后盾。
那么,如果苑君璋短時間內無法攻克馬邑,這一場戰至少不會輸很可能會保住馬邑這個重要的軍事據點。
但如今,李高遷孤軍出塞,而劉世讓和李神符還在崞縣扯皮馬邑是不用指望了,李高遷能不能保住兵力退回雁門,也是很難說的。
所以,現在,雁門空虛如果突厥來襲,很可能被攻破。
“你不用去。”李善放下筆,將信紙塞進信封遞給杜曉,“你即刻啟程回京,將信交給平陽公主。”
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很難說但至少,這個鍋,我李善是不背的。
李善在信中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一苑孝政有意投唐,維護商路,其二,苑孝政暗中告知,突厥以欲谷設、郁射設領四萬騎兵助苑君璋攻打雁門,而劉世讓輕易讓雁門守將李高遷出兵塞外,其三,李神符與劉世讓在崞縣扯淡,寧可僵持,也不肯退一步,導致雁門空虛。
李善在信中最后提到,“臣粗鄙之身,蒙陛下厚待,收筆之后,即刻啟程,攜親衛、青壯赴雁門,若有不忍言之事,還請平陽公主照料吾母。”
馬周瞥了眼李善,說的這么可憐,難道你還要真的去雁門
李善深吸了口氣,回頭看向闞棱,“闞兄,論領兵上陣,此間以你為首,還請助小弟一臂之力。”
王君昊沖陣犀利,也算心細,但領兵非其所長數遍周邊諸人,當年江淮軍中與王雄誕齊名的闞棱是不二人選。
闞棱拜倒在地,慨然道“李郎君先援手義父,后舉薦在下隨軍西征,又力勸陛下,使義父轉危為安,自當義不容辭。”
李善挽起闞棱,“點齊親衛護兵,命賀婁善柱、賀婁興舒祖孫召集在冊府兵、村中青壯,即刻啟程,趕赴雁門。”
一旁的王君昊高聲應是,轉身出門,而馬周遲疑了下,低聲問“懷仁,不如坐鎮代縣”
“劉世讓什么時候才會北上雁門,你知曉嗎”李善冷然道“賓王兄應當知曉,某在此地費了多少心神,如何容忍就此灰飛煙滅”
“弱旅以抗強軍,雖有雁門關卡,但若某龜縮后方,軍中士氣一落千丈。”
馬周嘆了口氣,如果李善在代縣,一旦雁門被攻破,不管是往東還是往南,還有逃脫的機會,但如果身在雁門幾無幸理。
但李善向來是個在關鍵時刻咬得住牙關,下得了狠心的人,去年歷亭縣外,絕境之中設計反擊,如今還沒入絕境,如何肯輕言退縮
從墻壁上取下那柄長刀懸掛在腰側,李善大步走出書房,眼中有著恨意,也有著狠意。
大好局勢,很可能因為李神符和劉世讓的仇怨而毀于一旦。
但如果能咬緊牙關挺過這一回,將士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天蒙蒙亮,一絲魚肚白在天際之交處閃現,有些狼狽的李善出現在雁門,夜間趨馬對于他來說,難度還是太大了,一晚上墜馬三次,要不是王君昊、趙大等人護著,說不定要受傷。
李善身后除了三百親衛護兵之外,還有緊急召來的兩百府兵青壯,賀婁善柱許諾至少還能動員兩千青壯趕赴雁門李善一個多月前親自下田搶收的表現在此刻得到了豐厚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