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堅看著青年離去的背景,心向想大丈夫立于天地間,當拼個轟轟烈烈,求個富貴榮華
如果清洗軍中順利,那無需多言,若是不順利,自己也要保住邯鄲王張仲堅用力揉了揉眉心,他想去適才臨行時候,邯鄲王臉上那從容澹定的神色。
張仲堅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或者說在懷疑自己是否放過了一條比李靖更粗的大腿
就在這種情緒的驅動下,張仲堅對李善的任何要求幾乎都是一口應下。
時間緩慢而不停歇的流逝,在秦武通、劉世讓、薛萬徹的共同監管下,糧草、軍械、布匹、鹽醋等等物資以最合適的方式分發下去。
用李善的話來說,堅持三公公開、公正、公平。
在李善抵達馬邑的第五天,親衛登門遞帖,遍邀馬邑城內將校官員,以席多為首,郭子恒、牛斌、何流、衛鵬、杜士遠,甚至連暗地里蠢蠢欲動的軍中宿將何小董都到了。
酒過三巡,李善開門見山,“如今苑公已然入朝,留下近萬大軍盤踞于馬邑”
所有人都豎著耳朵仔細聽著,這位一手摧毀苑君章雄心壯志,使馬邑轉而投唐的郡王到底想干什么
“其實簡單的很,不過合則留,不合則去罷了。”
李善輕描澹寫的說“自春秋戰國時期,雁門關、馬邑一帶就常年征戰不休,乃至如今,戰事已然持續了十多年,不提塞內,僅以馬邑論,妻喪夫,父失子,小兒嗷嗷待付卻棄之荒野”
“太多年了,太多年了”
“如今的馬邑需要休養生息,需要恢復民力”
“有人背地里責備苑公入朝以享富貴,卻不知正是看穿了此點苑公仍在,便難罷刀兵。”
窺見不少人不以為然,個別人臉上都流露出譏諷的笑容,李善輕描澹寫的補充道“外敵入侵,當奮起刀戈,護衛鄉梓”
“朔州、云州、代州、猩州,雖以雁門關為界,但難道不是一家人嗎”
話鋒隱隱指向了突厥,郭子恒忍不住開口問道“敢問殿下,自此之后,馬邑當刀鋒往北,以抗突厥”
“突厥勢大。”李善長長嘆道“近如梁師都、高開道、劉黑闥,遠至竇建德、劉武周、王世充,無不俯首”
“阿史那一族統草原數代,控弦百萬,威懾中原但如今中原一統,難道還要忍氣吞聲嗎”
“胡漢不兩立,胡漢不兩立”
隨著李善反復吟誦這句話,廳內不少將校臉色變了又變這個時代,特別是在邊塞之地,外族人或混血的情況非常的常見。
說的難聽點,你李唐皇室一族也算不上正統的漢裔呢
呃,甚至連說這句話的李善爾朱一族是竭胡一族,也是鮮卑分支。
李善的視線落在了右手第一位的老者身上,“席公可知此胡”
席多緩緩起身,“此胡非彼胡。”
“不錯,霞市繁華如錦,往來雜亂,中外商賈匯集一堂,各族子弟均能安然出入。”李善長身而起,“不可兩立之胡為何等人”
“驅逐百姓,流離失所,肆意殺戮,血流成河,即使如今云州尚未來投,難道被殺戮的不是漢家兒女嗎”
有的人面色古怪,就知道你會將欲谷設拿出來說事,這可真是個頂好用的草包啊。
“正是欲谷設如此妄為,雁門關外土壤盡黑,孤方知胡漢不兩立,方下定決心出塞一站”
這幾句話說完,廳內一片寂靜,不少人側頭看去,只見重新坐回去的席多一邊捋須一邊微微頷首。
這是個簡單的邏輯問題。
即使深恨李善,即使再如何想攻破雁門關,甚至即使當時大量云州民眾因為苑君章搜刮民間,被說動遷居代州欲谷設也不應該驅趕百姓,肆意殺戮。
這種極端的做法只能證明一件事,雖然云州距離五原郡不遠,又是劉武周、苑君章這等依附突厥的軍閥所據,事實上算是阿史那王族的子民但事實上,他們在草原的社會地位并不會比一匹駿馬來的高,是突厥貴人發泄怒氣的工具。
因為朔州本身就位處雁門關以西,李善如果用什么中原安居,部落游牧以及從生活習慣、文化、風俗各個方面來解說實際意義不大,效果也肯定很差。
因為馬邑、云州這些年一直是半農耕半游牧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