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留安臉色同樣不好看,不說立場,不說他史萬寶敗軍之將,只說現在的局勢,他也不能應下。
兩千突厥輕騎南下,蘇定方、柳濬冒險誘敵,有那兩百騎兵相阻,田留安拋下五百步卒,即刻南竄,或許能逃回館陶,但那時候自己還有什么臉面去見昔日同僚?
但名義上,如今河北道行軍總管淮陽王李道玄不知所蹤,那行軍副總管史萬寶按理來說應該是河北諸軍的統帥。
其實下博兵敗那三萬唐軍,也有一部分是從各個府洲駐軍中抽調出來的。
田留安雖性情堅毅,長于戰陣,但并不是那種有捷才的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推脫。
那士卒是史萬寶親衛,環顧四周,高聲道:“原國公身懷圣人詔令,河北道諸軍均受指派……”
田留安臉色一變……圣人詔令?
話音未落,厲喝聲突然響起。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
田留安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面前的史萬寶親衛雙目圓瞪,胸膛處露出明晃晃的刀尖,心頭血順著刀尖猛地噴出。
那親衛身子一軟,緩緩倒下,露出了身后面若冰霜的李善。
毫不在意的拔出長刀,李善拱手道:“些許小事,愿代為總管為之。”
饒是田留安久經沙場,也沒見過如此情形,面前的少年郎兩刻鐘之前剖析時局,清晰明了,溫文儒雅,好似有道君子,轉眼間手刃史萬寶親衛,霹靂手段。
倒下地上的親衛流淌的鮮血,和李善臉上平靜的神情,形成極具沖擊力的對比。
田留安深吸了口氣,大步向前走去。
此時此刻,蘇定方已然和突厥兵接戰……其實突厥兵并不打算接戰,放緩馬速,分出一小隊人馬上前高聲吆喝了幾聲。
但蘇定方不講武德,反而加快了馬速,仗著身穿明光鎧,硬挨了兩箭沖入敵軍中,手中馬槊連續捅翻了三個突厥人。
隨后跟上的柳濬率兩百唐騎輕而易舉的將剩下的數十突厥人殺散,不遠處的突厥大隊登時大嘩。
頂多兩百騎兵,主動向兩千騎兵挑釁……簡直就像一只狗挑釁一群餓狼。
這誰能忍?
第一時間,只聽得一陣嗡嗡弦響,一蓬箭雨落在了唐軍頭頂,縱然有從前日夜襲大勝繳獲的鎧甲護身,也有十余人被射落下馬。
身上已經插了七八支羽箭的蘇定方揮舞馬槊,率軍繞出一個弧度,從側翼鑿入突厥騎陣。
總的來說,唐軍、突厥交戰,前者因鎧甲、兵刃優良善于沖陣,而后者的長處是騎術精湛、馬力充足、長于奔襲,而且人人擅射,畢竟號稱控弦。
突厥兵放緩馬速,唐軍加速沖陣,看起來優勢應該在唐軍這邊,殺入陣中的蘇定方面前無一合之敵,眨眼間就掃出一片空間,讓身后的騎兵順勢破陣。
但實際上,在蘇定方破陣之前,突厥騎兵如行云流水一般四散開來,胯下馬匹似乎像是他們的手指一樣,輕而易舉的散開,卻沒有造成什么擁擠堵塞。
所以,看似唐軍鑿入敵陣,但實際上殺傷效果并不大,蘇定方也沒失望,在未入竇建德麾下,他也曾經與突厥兵交戰,清楚對方的戰法。
探出身子,手腕用力,長長的馬槊將兩個突厥兵掃落馬下,蘇定方高呼一聲,正引軍向東側遁去,卻見數十突厥兵大吼大叫,圍住了柳濬。
柳濬的馬槊早就不知去了哪兒,搶來的長矛也被砍斷,只能抽出一把彎刀四處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