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慢慢降臨,冰天雪地里徐秋收慢慢睜開雙眼,全身僵硬,沒有任何知覺,他嘗試抬起自己的左手,左手紋絲不動的躺在那里。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除了頭還能動,已經感覺不到寒冷與疼痛。
腳下是萬丈深淵,頭頂是搖搖欲墜的冰層,即便是正常人也不可能從這地方爬出去,更何況此時的他全身失去知覺。頭頂不時有冰塊砸了下來,大聲呼救可能死得更快。
靜靜的等待命運的降臨,往事像幻燈片一樣從腦海中一一閃過。
咦,這是什么時候,手拿糖葫蘆,穿著新衣服的是自己嗎?哦,想起來了,那是二歲時,父母都在,父親剛拿到工錢,帶著自己上街買新衣服,吃糖葫蘆,一家人高高興興的過新年。可是后來呢,父親所在的煤礦發生坍塌,父親再也沒有回過家。母親身體不好,整天以淚洗面,終究倒在床上再也沒起來。三歲時的他,懵懵懂懂,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村里大人告訴他,你父母去了很遠的地方。他哭鬧著要母親,村里人看著他,無奈的搖搖頭離開。哭累了,臉上的淚水凝結成竭,掛在臉上很是難受。一只枯槁的手臂伸了過來,拂去他臉上的淚水,蒼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好孩子,別哭了,只要你乖乖聽話,你爸爸媽媽才會回來看你”。他收起淚水,用稚嫩的童音道:“奶奶,你說的是真的嗎?我不哭,我媽媽就會來看我嗎?”。老人摸了摸他的頭道:“相信奶奶,你們終會有相聚的一天,走,去奶奶家吃飯”。
村里的小孩都說他是沒爹娘的孩子,嘲笑他,捉弄他。他大聲反駁道:“你們胡說,我爸爸媽媽去掙錢給我買新衣服,買好吃的了”。村里小孩笑聲更大。四歲那年,村里小孩都穿上紅紅綠綠的新衣服,他看著自己身上縫縫補補的破棉襖,問老人道:“奶奶,我新衣服呢?別人都穿新衣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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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新衣服呢?”。老人慈祥的看著他,拉著他的小手道:“你是想要新衣服,還是想要你爸爸媽媽回來看你。”他猶豫了一會道:“我還是想爸爸媽媽回來看我,他們回來就有新衣服了,每次爸爸回來都會帶我上街買新衣服”。老人摸了摸他的頭,眼里噙滿淚水。
可是,年過完了,爸爸媽媽也沒回來,新衣服也沒有,他大發脾氣,罵老人道:“你是個騙子,我爸爸媽媽沒回來看我,新衣服也沒有,騙子”,后來生氣的摔了飯碗。老人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碗片,又將米飯一粒一粒拾起來。
一年年的過去,他也明白了什么叫去世,他沒怪老人欺騙他,他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村里的小孩不和他玩,連大人也避著他。
八歲那年,老人沒能熬過那個冬天。只到老人去世,他都不知道老人叫什么,只知道村里人喊她劉老太太。
春天,村里來了一群人,拉著大紅的橫幅,上面寫道:“一人參軍,全家光榮”。他看著全家光榮四個大字,瘦弱的身體擠到報名處。頭戴五角紅星帽的女兵看了眼他,搖搖頭道:“你不行,身材太小了,我們招的是守衛邊疆的士兵,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可受不了那種苦。”他垂下頭,眼里滿是失望。身旁的大人道:“你就收下他吧,他父母都過世了,收養他的那老人,去年冬天也沒熬過來,現在孤苦伶仃的。”他第一次覺得村里其他的人也沒有那么討厭。也許是同情他的遭遇,可憐他,女兵讓他在報名表上按了手印。
他被分配到新疆巡守著中華大地充滿傳奇色彩的昆侖山脈。
在部隊里他才感覺到什么叫溫暖,大家看他年紀小,什么都讓著他,白天訓練,晚上識字。一晃十多年過去,前幾天,一個科考小隊來到他們營地,拿著批文要他們派個人當向導,護送他們上山考察。他自告奮勇,趙隊長擔心他做事毛糙,也一同前往。
一行人在風天雪地里走了一天,高海拔的缺氧,讓幾個養尊處優的知識分子漸漸的動作遲緩,趙隊長只能放慢腳步。邊走邊說著昆侖山是如何的危險,卻依舊阻擋不住科考隊前進的步伐。
他小時聽村里老人說,人死以后,在奈何橋上可以看到自己這一生的場景,此時的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這也許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眼皮越來越重,閉上眼的那刻,他看到兒時的母親,母親向他招手,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紅燒肉。
下輩子他又會是何種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