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憲匆匆去了,周震也是人情世故老道之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張憲故作夸張的表情。
張憲暗中扣住卷子,顯然是不想讓這名考生出頭。
這一刻,周震對這名考生倒有點興趣了,居然能讓堂堂的副主考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
不多時,張憲將考卷拿了過來,歉然道:“和一堆落榜的卷子混在一起,真不好意思!”
張若英懶得理睬他,轉身便走了,岳清笑了笑,“那就不打擾周主考,我們先告辭!”
他也跟著出去,周震接過卷子,看了看上面的評分,笑道:“兩位審卷官都給了上上甲,張主考給了上上,好像還缺齊主考的評分,我先看一看,等會兒我給齊主考送去,別的事情就沒有了,麻煩張主考跑了一趟。”
張憲臉上難掩尷尬之色,他目前也不知道這份卷子就是范寧的考卷,但他卻看出這份考卷是吳縣縣士所答。
他雖然是府學教諭,但他卻偏向于長洲縣,況且他兄弟在吳縣縣學名譽掃地,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讓這個吳縣縣士獲得貢舉士資格。
可惜他不是主考,若他是主考,這份卷子他肯定第一個刷掉。
“哪里!哪里!主考先忙,我回去了。”
他退出了房間,心中思忖片刻,這件事得告訴長洲縣的幾名審卷官,以后文縣令問起來,自己也可以有個交代。
他也轉身快步離去。
........
審卷到了最后一天,長洲的各家酒樓又重新熱鬧起來,很多考完試后回家的士子,在這一天又重新返回了長洲縣。
這次解釋的議論題和對策題,都是比較容易發揮的題型,這使得考生們普遍感覺良好。
每個考生都心懷希望地在長洲縣等候,等待明天發榜一刻的來臨。
范寧沒有再住在秋葉禪寺,而是住在董坤的家中。
董坤的大伯便是平江知府董潛,他的父親在朝廷擔任史館編修一職,屬于清水官,沒有什么實權,但董家卻是平江府的名望大族。
董坤的父輩出了兩個進士,讓董老太爺的后半輩子足足榮耀了十幾年。
但同時也給小輩們帶來巨大的壓力。
“我大伯和我爹爹都是進士,你說我若解試都考不過,家里人怎么看我?”
董坤這兩天著實有點寢食不安,剛開始他認為自己考得不錯,不料昨天卻忽然發現自己在默經題上犯了低級錯誤,漏默了幾個字,給他一記沉重的打擊,令他沮喪萬分。
董坤心里清楚,這次解試競爭之激烈,他很可能要和舉人失之交臂了。
范寧理解他的懊惱,笑著安慰他道:“你才十五歲,你父親可是三十歲才考上進士,難道你十五歲就想超過你父親。”
“我沒有想超過父親,但至少能考過解試吧!”
“既然沒有想超過父親,那你考過解試又有什么意義,還不是明年在京城落榜?
我倒覺得如果這次你沒考上解試,并不是壞事,給你三年的時間再把基礎好好鞏固一下,你和藺弘一樣,基礎都比較弱,如果太早考上解試,反而會把基礎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