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寧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想多說,他很清楚言多必失的道理,說得太多,說不定等會兒宦官就該叫他范知府了。
沉默良久,御書房的氣氛也有點尷尬,趙禎才從對流求府的感嘆中醒悟過來,他笑了笑道:“朕有點失態了,現在你已經不是鯤州知州,就不用多談鯤州之事。”
范寧心中一松,總算不談海外之事了,但面子上還是裝一裝的,他微微欠身道:“如果陛下需要和微臣聊聊海外之事,微臣隨時可以效勞!”
趙禎對范寧的態度還是很滿意,人不在海外,但心要系海外才對嘛!
他也不再談海外之事,沉吟一下道:“朕這兩天一直在考慮怎么安置你的新職,你是正四品官員,雖然是知政堂提方案,但你比較特殊,一直都是朕安排你的職務,這次也不例外,這一點朕和幾位相公已經溝通過了。”
“多謝陛下厚愛!”
趙禎微微一笑:“朕考慮良久,想讓你去掌諫院,如何?”
.........
從紫微殿出來,范寧沿著一條走廊默默步行,他心中有一點誤中副車的苦澀,他想要的職務是御史中丞,但趙禎卻讓他掌諫院,兩者好像都是監察機構,但一個是對下,一個是對上。
御史中丞是監察百官,諫院是監督天子,兩者是一條直線上的兩端,很難有所交集。
“小范!”
范寧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叫他,朝中叫自己小范者,只有兩人,一個是富弼,另一個是韓琦,兩人和范仲淹關系極好,稱范仲淹為老范,兩人稱呼自己小范也就順理成章了。
范寧回頭,果然是韓琦。
對韓琦,范寧一直是心懷感激,自己擅自出征出羽國之事,如果不是韓琦據理力爭,并用自己在鯤州所見所聞說服了天子和知政堂,那么恐怕現在張堯佐之流還在用這件事來敲打自己。
這份恩情,范寧一直銘記于心。
范寧連忙躬身施禮,“參見相公!”
韓琦微微一笑,“我正想出去喝杯茶,怎么樣,陪我一起去吧!”
“晚輩怎敢不從!”
“呵呵!喝杯茶而已,用不著說得像上戰場一樣。”
范寧坐上韓琦的馬車,馬車向宣德門外駛去,范寧的馬車還在宣德門外等著,范寧交代車夫先回去,他便和韓琦來到了距離宣德不遠的楊樓茶館。
兩人上了二樓,要了一間雅室,一名茶姬給他們各點了一盞茶,茶姬隨即退到外屋煎茶,這是規矩,客人談話之時,旁邊不能有人。
韓琦不急不慢地品茶,范寧卻有點沉不住氣道:“官家準備讓我掌諫院!”
韓琦笑著點點頭,“我知道,官家對昨天《朝報》上那篇關于鯤州官員的文章很感興趣,估計官家就是那時下定決心讓你去諫院。”
“有什么辦法改變這個結果嗎?”
韓琦粗濃的眉頭一挑,“你不滿意!”
范寧咬了一下嘴唇道:“其實我是想去御史臺!”
韓琦猛地瞪大了眼睛,盯著范寧半晌道:“難道《朝報》上的文章是你......”
范寧不想隱瞞韓琦,點點頭道:“是我刻意去找《朝報》的。”
韓琦指著他,啞然失笑道:“看不出你這個小子居然這么有心機!”
“但我失算了,我是想監察大臣,卻變成了監督天子。”
韓琦捋須呵呵道:“誰告訴你諫院不能監察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