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揉揉眼,將眼皮撐大,凝神向湖中亭臺望去,這才注意到亭中確有人在。
那人背對著我,看不清模樣,只覺得他從上到下都是一片雪白,好比一尊落雪的石像;如果不是湖中亭有琴聲傳來,估計自己都不會多留意此人的存在。
打扮得如此隱晦難以讓我發現,我今日的夢怎么這么不痛快?
我一邊搓手一邊走向長橋,仔細觀察才發現,通向湖中亭的長橋不寬,非書中描繪過湖的拱橋。
這長橋就是幾個石墩上鋪了木板,兩邊空落落的,若不小心行走都會有落水的風險。
白雪落滿長橋,我試探性地邁出步子,踩在了橋面,除開雪相互摩擦的吱吱聲,還會聽到木板咯吱作響,讓我不免擔心這橋會不會承受不起自己的重量。
一步,兩步……我伴隨著雪與木板的咯吱聲走了幾步,沒有發現有什么問題,只是這聲音聽來十分尖銳,讓我走兩步就要抬頭看一眼對面亭中的人,生怕自己驚擾到對方。
“吱”
這聲音,真像是走一步就從腳底下竄出個門童,向亭中人通報到來。
隨著慢慢接近,一步一門童的聲音到讓我略有緊張,但抬頭見他沉浸在彈奏中,姿態不變,我便放下心來順便加快了行走速度。
木橋吱吱作響,我離琴聲越來越近,最終在離亭臺幾步時,對方覺察到了木橋的噪聲,頓時停止了彈奏。
而我也清晰地瞧見了此“人”模樣:從他頭上展露出的雪白犄角便可知,他與自己同族。
他起身離開古琴,面朝我走來,身姿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一對雪白的分叉犄角下,銀發如月色浸染的瀑布,卻不似瀑布不羈反而被高高束起。
他臉上隱約有光澤流動,月白色的眉宇與瞳色給人一種清冷之感。
其容貌俊美冰清玉潤,儀態皎如玉樹臨風前,縱使他與自己性別不同,依然讓我覺得此妖有畫中女子婉約之美——說不定玄琰身著綾羅裙打扮一番也會這么好看?
他穿著打扮比自己應景不少:身披厚實的白色大氅,頸部還簇擁著毛茸,大氅下則是一身白中繡著月白暗紋的錦袍。
相比之下自己要比他更加耐寒,畢竟自己此時僅穿了一身粗布短褐。
我看著他,誠然已被他的容顏吸引,一時半會兒有些失神。
難不成自己是因為遇見了云昱,便對面容姣好之人產生幻想?
眼前我夢中夢見的妖,倒應對了麟霜的話:“你要是喜歡皮相好的,妖界多的是。”
玄璃絲毫沒有發現,眼前的妖也在不露聲色地打量她。
蘭澤對不請自來的妖族感到意外,此處可是他的心境,怎會有其他妖族闖入?
他見停駐在木橋上的妖未經粉黛梳妝,一頭烏黑長發隨性披在肩后。
此妖一雙醒目的血紅耳鰭緊貼臉頰,柳葉眉下一雙明亮的金黃透著暖意,顳部與眼瞼周圍閃爍的金色鱗片與耳鰭顏色反差極大。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鴻波。”
蘭澤看著她的模樣便想到了這一句詩,此妖穿著簡樸,也不掩容貌姣好可愛。
他有些在意這雙金色眼眸,聽聞人界有句古老的預言:“金目者為天下主。”
當今云龍國王似乎是預言驗證。
蘭澤記得,妖族也曾有金目相關預言,終究不了了之;自己也一直以為蕓蕓眾生,偶有瞳色如日月者實屬正常。
我思量一會兒后見對方靜止不動,更確信了此妖是我因麟霜所言產生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