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九歲的云昱,九歲的云昱和現在的他一樣,也是身著燕頷藍的深衣。
哪怕云昱的衣衫已被鮮血染成深紫,身負重傷的他,還是一步步地走向了我,甚至攀上了,著實沒必要攀爬的我身下布滿銳刺的赤色珊瑚。
當一臉稚嫩的云昱滿頭冷汗,嘴唇發紫泛白,面無血色地出現在我跟前,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雙比今夜月色更為耀眼的眼眸;穿過琉璃的月光蕩漾在我與他之間,稍微為他疏離漠然的金色眼眸帶去些許暖意。
這雙眼眸,光彩耀目像極了白晝的烈日,可給我的感覺,反倒比寒冬的月色更寒冷。
他一句話也未說,向我伸出了他的右手,我清晰地見到他右手手心內的傷口猶在流淌深紅偏黑的血液;他滿眼疲倦又欣慰地看著我,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對我呢喃道:“我終于見到你了,流光如月,真好……”
話未說完,他便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倒在了我面前。
見他呼吸漸弱,顧不上思慮的我當即煥發光芒將他籠罩,治愈的同時還窺探了他的過往;這才知曉他是云昱,是先王所愛蘭妃犧牲性命生下的孩子,以及今夜的政變,竟然是由他主導。
我目睹完云昱的經歷,默默嘆息著將這位掀起風卷云涌的九歲孩子,第一回帶入了我的心境;我引領云昱在乳白天空下的黃色芒草中蘇醒,還讓他見到了,他只在畫中遇見的母妃。
腦中的回憶在此消散,我憬然有悟,原來我與云昱,我與九歲云昱發動政變的那晚初遇,即是我第一次挽救云昱的性命。
我長吁一口氣,不禁閉上眼再次回想十一年前云昱癱倒面前的情形。
當年的云昱表面上看起來沒有致命的鈍器傷痕,不過仔細回想云昱的神態舉止,不難辯出云昱當時已身負劇毒,毒來自,他右手掌心內割裂傷。
將他掌心劃破的利刃上有毒!
“看樣子你記起來了。”坖元卿的話冷不防地響起,語氣里聽不出他有什么情緒。
縱使我想起來了這些,我還是順勢搖頭,對面前一臉平靜的坖元卿喃喃:“我,我真的再也沒辦法救云昱了嗎?我、我的疏忽,我居然都不記得我救過他。”
回想起這些的我倍感絕望,陷入深深地自責,著魔一般地走過坖元卿,恍惚間我還看到眼前草木與一片雪茫茫的畫面頻閃交接。
隨著我的步伐,我所見的場景愈發眼花繚亂,甚至聽到了十分稚嫩的孩提聲,在我的耳際游走回蕩。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是誰教你,要你通過這樣的方法抵達天山山巔?還教你用你的孩子獻祭?”
“救她?她對你們一點愛護都無,你還懇求孤救她?”
“她不配。一命抵一命,你若要救她,下場與你的手足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