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雨潺潺,遂有所感事,惟有寄絲千丈。
東陵見玄琰意志堅定,眼神中皆為一心抗魔的刻不容緩和無所畏懼,深知對方脾性的東陵只得按捺情緒,如平時一般順遂了玄琰的意思。
“東陵謹聽玄琰吩咐。但是有些話,東陵必須與你再明:我既早于你達靈虛,但一直沒有接納師父改姓玄輩之意,是為你能少耳聞山內不服的彈劾。更不希望被有心人借此挑唆我與你的關系,可你剛才所言,著實讓我……”
“我都明白。”
心如明鏡的玄琰斷然打斷了東陵發自內心的真誠之語,待她收回煢冥劍后,便不再面向東陵,好似回避般地將身子側向還在潺潺落下的雨簾。
玄琰雙目出神地望向踏入蘭庭閣的石子路,語氣平緩地與東陵又言:“我們的比試較量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展的,你確實早于我抵達靈虛;我就像那些資歷更老的同門們所說:不過是街上強行賴著師尊的瘦馬罷了。”
“玄琰,我沒有這個意思,你會錯意了!我沒有半分對你的質疑,他們看見的只有你是女兒身卻手握煢冥劍。可在我眼中,你是元玉山內最堅忍不拔、不辭勞苦、鍥而不舍的——我的師妹。”
東陵這話妙語連珠,語氣越說越激動,讓在他肩上小憩的白鴿都不忍睜眼作咕咕叫喚。
玄琰被鴿子的叫聲撩動心緒,她的嘴角淺淺上揚,抬手在心中默念著避水術法,徑自走向逐漸轉為綿綿粘人的細雨:“東陵,師父、元玉山以及玄璃師叔就委任與你了。時候不早了,看看我們這些修行之人的腳程能不能快過步校尉吧。”
東陵急忙伸手,想拉住玄琰再與她低語些什么,但玄琰有意快步而行,令他只得將伸出半空的右手收回。
站在回廊中的東陵深知玄琰脾性,此刻的他只是雙目含情,默默地注視著一步一水花的玄琰,再三猶豫下,東陵還是對雨中漸行漸遠的玄琰鄭重道:“東陵定當全力以赴!玄琰!總有一日我會贏過你!我等你凱旋。”
玄琰聽罷未做停留,未有回頭,只是將左手再次背在身后,沖東陵做出了他們往日對決時,決定誰先出招的簡單手勢:石頭、剪子、布。
東陵見玄琰的手勢,思緒瞬間回溯到了他與玄琰的第一次對決,那時的他也剛到元玉山沒多久,但總歸要比玄琰這才修習三個月的孩子強。
他與玄琰的第一次對決,同樣是在所有弟子與師叔們的圍觀下進行,那次對決對于東陵而言不過是一次普通試煉,可對于玄琰來說卻是決定她去留元玉山的關鍵一戰。
結果一上臺,玄琰就什么也不懂地率先出招,引得圍觀弟子們指指點點。東陵連忙閃躲握住其手腕將右手拍向她的手掌,令劍落地,開始教她與同輩切磋時的規則。
“石頭、剪子、布,知道嗎?不管你以后與哪位師兄師妹師弟切磋,都要最開始以此定奪誰先手,不可橫沖直撞。”當年的東陵一手將玄琰的劍舉過頭頂,一手按著不安分的玄琰手腕,耐心解釋。
沒成想,對方竟然對他反問:“那是什么?我沒學過也沒見過。你把劍還給我!”
場外哄笑聲由此漸起,場面一度難堪,就連在場的師叔們,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一眼當時執拗帶回玄琰的首席弟子——玄尹師叔。
回憶點到為止,東陵收收心神,輕輕地推開了師父的房門。他慢步走到師父床前,為其傷口換藥,并同平時一樣與師父交談,告知其玄璃師叔的情況,以及玄琰又要出山的消息。
“師父,我十分擔心玄琰,更想與她同去。但您,元玉山,人界后方不可毫無防備。倘若玄璃能離宮,您也不必因重傷仍在昏迷了。”東陵說罷,稍坐片刻后,便退出了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