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他想到能幫自己的,也還是只有顧明磊。
陳怡璇眼圈更紅了:“……你為什么不能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因為我活夠了!”
像是什么東西突然沖破了桎梏,顧賢赤紅著眼睛,摔碎了手里的茶盞,碎片落在地毯上,沒能發出什么聲音。他撐著桌角,抬手蓋住自己的眼睛,壓抑了二十幾年的情緒在這一刻都涌了上來。
“從一開始,我就渾渾噩噩地做著她希望的好兒子。可我想不通啊,我想不通啊,父皇對我很好,他教導我,夸獎我,還會抱我上馬。小八也很好,他摟著我的脖子叫哥哥,給我送糖,我只想做父皇的兒子,小八的哥哥,我不想做她李靜姝的兒子!”
“可我逃不開,我只能認命。”
“好不容易等到成年的日子,娶妻,生子,我以為一切都在好起來。”
“可到頭來才發現,我在她李靜姝的眼里,不是兒子。”
“是棋子,是刀劍,是籌碼。”顧賢脫力般地坐在地上,眼淚落在掌心,燙的他生疼,“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也就算了,罷了,可現在,你卻要和我一起為她的過錯擔驚受怕。我怕父皇知道,繞不過我們,我怕平兒不能健健康康長大,最后還要背上玷污皇族血脈的污名。”
“你說,我該怎么辦,我能怎么辦!”
他咆哮般地怒吼,二十多年了,他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李家是一片沼澤,邁進去,就深陷其中。
陳怡璇也落下淚來,她在顧賢身前緩緩蹲下,渾身顫抖著抱住她的丈夫。
“沒事了……沒事了……”
顧賢把額頭抵在陳怡璇的肩上,死死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凌晨,何忠推開書房的大門,就見皇帝靜靜地立在墻壁前,墻上是一幅巨大的版圖。
“陛下,是時候更衣了,一會兒天亮就要出發去臨安了。”
皇帝微微頷首:“皇后的信送到了?”
何忠遞上一封加密的信件。
皇帝攤開看了,最后神色沉重地合上了信封,何忠見他表情不算高興,也不敢多問。
“何忠啊,你說,朕是不是真的選錯人了?”
是指什么?何忠沒敢接話,只能低著頭裝啞巴。皇帝撫過信紙的邊緣,無奈輕嘆:“或許朕當年應該聽父皇的。”
太子在京城的表現,實在是不盡如人意。董相,張平和皇后早在他的授意下,放權給太子。可太子還是沒能做好,事事都受李衛昌引導。
這監國的,不知道是太子,還是李衛昌。
他突然有些失望,他苦心教導太子多年,到頭來,太子卻還比不上幾個弟弟。
“對了,小八讓皇后查的事兒怎么樣了?”
何忠搖頭:“似乎沒什么進展,京城護龍衛來報,八王爺請皇后娘娘調查二王妃之后,皇后娘娘先是查了二王妃的母親,但陳夫人那年難產而死,沒留下什么東西。就連當年給二王妃接生的穩婆大夫也都在早些年因病去世了。”
“都死了?”皇帝皺眉。
“是。”
“讓護龍衛一起查,務必把二王妃的身世背景,往年經歷查的清清楚楚。”
“是。”何忠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二王妃這是哪里招惹了八王爺,竟然還驚動了陛下和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