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笑著看了一眼,而后微微頷首便挺直了脊背優雅的走在了尚允堅的面前。
如此坦蕩自然的作態,叫尚允堅都愣神了一瞬,在反應過來之后便因為怒意而繃緊了下頜。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個瘦削挺拔的背影,長袖一揮,笑容帶上了幾分刺意,憋屈的跟在景陽的身后進去了。
正堂里面的上座早就坐了人,三四十歲的年紀,五官凌冽而深刻。
他的左眉往上還有著一道明顯的傷疤,但是卻絲毫不顯的恐怖突兀,反而為著本就俊美的五官添上了幾分狂野的美感。
而在他旁邊,則是目光筆直,眼神堅毅正氣的陳青陽。
景陽余光落在了他身上一瞬,而后便規矩的收了回來,對著上座沉默喝茶的余引之行了一禮。
“卑職見過寺卿大人。”
余引之沒有回答,他垂著眉眼,長而瘦削的指尖捏著青瓷茶杯,就著他大刀闊斧的坐姿,硬生生的將茶水喝出了烈酒的感覺。
在慢悠悠的喝上一口茶水之后,余引之才抬眉將目光落在了景陽身上。
身穿暗紅色官服的青年,像是一塊溫潤的美玉,細瘦的腰間掛著一塊陳舊的玉牌,隨著他微微彎腰垂了開來。
余引之的視線從上面輕輕掃視了一圈,而后才淡淡的出聲:“起來吧。”
景陽聞言勾著笑意直起腰身來,眉宇之間收斂不住的驕矜之意又隱隱有著沖破溫雅的趨勢。
“先禮后兵,還是先兵后禮?”
沉厚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余引之將茶杯丟在黑木桌子上,往著后面一靠,陡然之間,屬于上位者的壓迫氣息撲面而來。
但是景陽不見得有絲毫不適,她嘴角的笑意一如既往的儒雅而溫和。
在聽聞這話之后,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先禮后兵是德,先兵后禮是道,既然德行不接,那便來兵者之道。”
“呵。”余引之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那雙如同獵鷹一般的黑眸鎖在景陽身上,沒有絲毫情緒的繼續問道:“若是接了德,卻又偷了道,又該如何?”
景陽微微一笑,那雙眸子卻沒有半分暖意,清朗的聲音更是帶上了沙場的煞氣——“沒有恩義的豺狼,當然該是滅之。”
這話一落,余引之樂出了聲,“果然是不愧以著一己之力攪弄了半個朝堂的小家伙啊。”
“這氣魄,我倒是期待得很呢。”
余引之眉眼之間沒有任何笑意,反而縈繞淡淡的血腥氣息,目光落在景陽身上之時,像是在看一只初初長出牙齒的幼貓。
高傲而不屑。
他嘴角的笑意猛得加深,定定的看著景陽繼續說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爬到多高。”
這話令在場的人都是一陣震驚,當事人卻還是那副溫雅鎮靜模樣,沒有掩蓋自己絲毫的野心。
“卑職也甚是期待。”
余引之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站起身來,將手背在身后,斜睨著景陽淡淡的說道:“既然你對青陽有恩,那這段時間便由著他帶你吧。”
被點到名的陳青陽面色不變,規矩的合著景陽一同對著余引之行了一個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