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也好,站直也好,這一個動作,你說它有多大的意義,會給觀眾多深刻的印象,沒有的,觀眾又不是拿著顯微鏡來的,那為什么要這么較真兒?因為這戲你得先演給自己看,不較這個真,你說服不了自己,靠幻想自己演的很好,很成功,最后就不會只是一個動作歪掉,整個表演肯定都是歪的,沒底氣,虛的。”
譚子陽和姚成鐸,默默點頭。
季銘轉頭看向殷仝和李瀾,倆小姑娘毛孔都豎起來了。
被掠食者盯著的那種感覺。
“李瀾……”
這場大腦風暴對五個人都是轟炸式的。
而且炸了一整天。
其他四個人,對于季銘訓練法的感受,是很難過的,中戲的老師,尤其表演系的老師,其實已經是非常嚴厲和專業的了,但學校就是學校,定位就是你做不到,我教你做到。可季銘這里不是那樣的,我要求很高,但你做得到,做不到你就是失敗,就是無能,就該羞恥,就該自我批判。
更遑論,還有《末代皇帝》的人物理解本身,更耗費他們大量的心血和關注力。
走出排練廳的時候。
殷仝和姚成鐸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一股劫后新生的味道,眨一眨眼,就沒了,剩下全是濃濃的疲憊和畏難。
他們看見季銘最后走出來的時候,都想往后躲。
“干嘛?出戲了,嘿。”
經歷過《艷紅》那樣的感受,沒有動用功德點升級的季銘,對今天這點陣仗,當然是駕輕就熟。
“你說的簡單。”殷仝小小聲的,離他更遠一點。
季銘無奈了。
“那你們回吧,明天繼續——可以吧?”
勉強點點頭。
“你們得想辦法舒緩一下情緒,去洗個熱水澡,跟朋友開開玩笑什么的,不然這幾個月弄下來,你們不得瘋了?”
中戲就是這樣,斯坦尼的信徒們,只要走到一個水深,或者遇到季銘這種風格的導演,或者老師,那就需要面對現實和生活之間的認同混亂了。
目送他們走開。
季銘瞅著李瀾和譚子陽,李瀾還好,畢竟是專業演員了,有些底子,這個烈度也不如《金陵十三釵》,當時她上臺之前,也是沉入角色,人戲難分的。
“陽仔?”
“別跟我說話,我現在想咬你。”
“咬……哪一塊?”
“滾。”
然后譚子陽自己一個人滾了。
季銘嘖了一聲,看著李瀾:“你看看才第一回,他們就這樣了,我得去買份意外險什么的了。”
李瀾雖然還可以,但看季銘的眼神,也不是特別友善:“季老師,你以后千萬別當導演,不然演你戲的演員,就太可憐了。”
她也聽說過有些導演的劇組,特別磨人,比如王家未,他是那種啥也不說,就讓你一遍一遍演,演到再也演不出來,真個人都干巴了,也不說好也不說行的,心靈折磨。
季銘,則是那種會教你的,但方式是,把一個沒有舞蹈基礎的人,一腳壓出個一字馬來。
死去活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