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間明白,現在的丁費思已經今非昔比。
她有不可替代的驕傲,自有倨傲張揚的資本。
她不再是全身上下只有『祝野喜歡的那個女孩子』標簽的少女,甚至于華大論壇的人說起她的曾經來,也只說祝野高攀,她不是什么太子妃,眾人稱贊她費大,稱贊她公主殿下,不會再稱呼她太子妃,亦不可能再稱呼她太子妃。
曾經的丁費思依附于祝野,而今的丁費思不需要祝野。
她不需要祝野,所以三年里,她根本沒有回來的意思。
祝野看著她在煙火下的細白面龐,俊美得面龐煙白冷冽,胸腔之中的心臟卻隱隱作痛。
丁費思第三愿聲音最輕,聲音清淺得像是只要她自己聽見,也許是這個愿望,最淺薄,對她來說最不重要,
“三愿,蔓草于野,生生不息,白首同齊。”
人都說愿望最能看出這個人的本心與志氣。
原來不假。
丁費思睜開眼睛,卻見祝野站在江畔欄桿邊靜靜地看著她,那雙鳳眸在煙火與淡漠斗轉間竟有幾分沉郁。
祝野垂下眸,將自己手里那個孔明燈點燃,燈火跳動在他眸中,冷漠得浸骨。
他隨手放開了孔明燈,卻沒有去看那盞冉冉上升的燈,視線反而落在了她身上。
祝野長眸微垂,語氣淡漠,
“一愿,丁費思平安。”
他薄唇微啟,
“二愿,丁費思健康。”
祝野的眸子微紅,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喉結上下滑動,剎那間竟有些卑微在眸中顫動,
“三愿,丁費思愛我。”
求神明,讓丁費思愛我。
她現在明明就不愛我。
漫天孔明燈飛舞飄搖,煙火碎裂,人聲鼎沸,在此刻卻全都低下去。
丁費思的心臟猛然一沉。
眼前只剩下祝野,她與他四目相對。
似乎祝野從未提及過的那三年,都在她面前撕裂開來。
照料得花葉葳蕤的玻璃花房,他綁在床頭的墨綠絲帶,三年過去了卻仍舊記得清清楚楚的表白內容。
他一個人,到底回憶那些過去回憶了多少遍,才能做到一字不差地重新敘述一遍給她聽?
祝野的語氣明明克制而清冷,不見動情,卻讓丁費思從他眸中窺見了那三年的痛徹心扉。
丁費思猛地上前抱住他,去擁抱他滿身的冰霜,
“祝野,我愛你。”
祝野閉上了眼,下巴微抬,煙白俊美的面容只是一派冷漠,看不出他究竟情緒幾何。
有思方為相思,無思即無相,世間萬相皆死。
百花墜樓,云水失江,長夜不開,居邪游正,天地大亂。
祝野忽然想起自己做過的那個夢。
在找丁費思找得快瘋了,甚至懷疑她已經死了的時候,他夢到了丁費思。
她玉白的小臉就在眼前,可她的眼神卻如此脆弱,兩行清淚從她眸中落下,小心翼翼地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
“我已經死了怎么辦?”
祝野如灌了渾身的寒風,心口被挖出一個血淋淋的洞。
他彎下腰來,在夢里緊緊抱住她冰冷的身體,義無反顧道,
“別怕,我去陪你。”
她如果真的被困在那么黑的地方,一定很害怕。
丁費思,我有多愛你,你怎么會知道。
你的愿望,清高與正義憐憫在第一位,事業抱負在第二位,而祝野只能留在最后,最微不足道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