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功是士卒的生命,為了爭奪一個兩個人頭,不惜大打出手;軍功更是當權者的資本,為了政績上好看,殺良冒功的事情也屢禁不止。
然而從“許賡”變成“許國”,他失去了他賴以生存的軍功,這與用熱刀子剜心取血有何不同?
從此這世上就沒有那個叫“許賡”的熱血小將,有的只有冷了一顆心的“許國”,想來也是諷刺,他叫“賡”的時候,一心想著熱血報國,可他改名叫“國”了,卻早沒了那點報國心思,只想著能延續香火、茍延殘喘了。
萬懋咬了咬唇,之乎者也地嘆道:“這郭賡成何體統!”
“體統?”許國猛地抬起頭,眼中一抹血色轉瞬即逝,但只那一瞥,駭得萬懋吸了一口氣,這一刻他當真相信,他面前這位將軍可不是故紙堆中,由詩歌拼湊出來的一抹任由他哀嘆的殘影,他是當真殺過人的。
許國敏銳地察覺萬懋眼底那點異色,迅速收斂光芒,那點銳氣瞬間泄了氣,面前的許國又恢復最初的那副無害的模樣。
許國平復氣息說道:“體統自然是上位者說了算的。”
萬懋仍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他微微靠在椅背上,要離許國遠一點。
殷承鈺嗤笑一聲,拍了拍萬懋的手臂,轉頭對許國道:“一個家奴而已,算什么上位者,一時得勢,不過狐假虎威而已。”
這個故事不用講了,殷承鈺已經能拼出全貌。
郭賡能在馬市上為陛下賺錢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然而他突然不能提供那么多了,他怎么可能不慌!
可郭賡是不可能從自己身上找毛病的,他肯定要從其他方面找借口,比如許賡這尊殺神的存在,讓瓦剌不敢來了。
所以他盯準了許賡,開始迫害許賡。
先是逼他改名,失了往日的軍功,便可以理所應當地降他的等級,若是還不解氣,直接接著大軍輪換的時機,將改名為許國的人踢出軍隊,讓這個無名無實的“許國”茍延殘喘地在北城兵馬司,像一條拾人牙慧的狗一樣,在內市上被人呼來喚去……
不管怎么說,這個“郭賡”是栽定了!
許國也完全沒了講故事的心情,他的手淌著血,嬿嬿驚慌不已地撲向爹爹的手,大叫道:“爹爹受傷了!”她目光四處一看,落在這房子的主人身上,跑到祁王跟前,叫道:“你幫幫爹爹好不好?”
許國看到嬿嬿不顧尊卑,稱祁王為“你”,心提了起來,忙叫了一聲“嬿嬿!”
殷承鈺摸了摸嬿嬿的頭,下令道:“請醫師為許將軍包扎,請許將軍和許姑娘到客房休憩。”
鄭卓領命剛要退下,祁王又含沙射影地說道:“鄭卓,你留下。”
鄭卓微微一晃,垂下頭留在原處,許國和嬿嬿被其他仆從引了下去。
待許國走的看不到了,殷承鈺轉頭對王勐笑道:“王長史,郭賡的罪證,你手中是不會少的,對不對?”
王勐毫不懷疑祁王肯定知道。
如果不是因為王勐這些年手握證據,也不會由閣老親自介紹到王府來,王勐猛地跪倒,直言道:“臣斗膽向殿下言明鎮守太監郭賡的六大罪名!”
萬懋嚇了一跳,很快起身避讓,他不敢受人跪拜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