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傳聞,陛下頗為倚重祁王殿下推舉的人才,尤其是那位名為汪邈的舉人。故此祁王殿下門前若市,多是京師舉子向殿下行卷,指望能通過祁王入陛下法眼。
還有傳聞,陛下時常不見閣臣,更不與朝臣商議國事,反而一君獨治,朝臣常年不見帝王,只得內事不決問祁王,外事不明問于斌,政局黑暗,不忍直視……
類似的話在燕晟耳邊一遍一遍響起,可燕晟一次都沒信過。
他了解祁王的苦衷,身為太后抱養的孩子,祁王沒有拒絕陛下的權利,祁王只是聽從陛下做事,祁王并不是玩弄政權的奸臣小人之流……
可看到祁王儀仗的瞬間,燕晟的心涼了半截。
他看到祁王眼底飛揚的神采,看到祁王比往日更為盛氣凌人、飛揚跋扈,簡直一個大寫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燕晟甚至看不到祁王與那些史書上刻畫的奸佞權臣之間有何區別!
燕晟禁不住繃起了臉。
祁王不會在意任何人的臉色,浩浩蕩蕩的儀仗入駐行宮,安頓妥當后,便有小太監喚燕晟入內與祁王共進午膳。
祁王的午膳共擺了九九八十一道御菜,不光有河南特產驢板腸,還有各地爭相敬奉的地方名菜,其中湖廣的清蒸鰣魚也赫赫在列。
祁王喚燕晟起身,令小太監為燕晟備桌椅與碗筷,親自夾一塊鰣魚的魚肚放在燕晟的碗中,笑道:“先生嘗嘗這鰣魚的味道如何?”
燕晟剛要推拒,就聽祁王輕描淡寫地說道:“先生可別說不吃魚,這廚子可是小王特地從湖廣請來,連鰣魚也是快馬加鞭運來,鮮活的很。”
燕晟愈發不滿祁王這驕奢淫逸的模樣,出言阻止道:“臣如今茹素,不再食肉。”
祁王有幾分不滿,但還算笑著道:“先生明日再茹素吧,今日一定要嘗嘗這鰣魚。”
燕晟還是不情不愿,又聽祁王威脅道:“若這廚子做的鰣魚不合先生口味,不如拉出去砍了吧。”
燕晟大驚,三年前的祁王何曾如此藐視人命!
燕晟終于忍不住心底那份疑慮和失望,喚道:“殿下!三年不見,這邊是您送臣的見面禮嗎?”
祁王漫不經心地問道:“先生指的是什么?一盤鰣魚還是廚子的人頭?”
燕晟氣得面色發白,恨不得摔杯而去,可又聽祁王話音一轉道:“小王與先生玩笑罷了,幾年不見,先生愈發臉皮薄了,連玩笑都禁不起。”
燕晟咬著牙一聲不吭,只用他那雙憤憤不平的目光瞪著祁王。
燕晟這般古板,祁王也覺得有些無趣,放下碗筷,屏退左右,切入正題道:“小王請先生來的確有要事,此事小王只說與先生一人,萬望先生守口如瓶。”
燕晟皺眉,不客氣地問道:“何事?”
祁王從御座起身,走近燕晟問道:“三年不見,先生為何待小王如此冷淡?難道先生也聽小人嚼舌?”
三年不見,祁王躥高了不少,從他與肩同高到與他耳廓齊平。雖然還是纖瘦,但穿起冕服來,咄咄逼人的氣勢是一分不少。
祁王走得太近了,燕晟又嗅到祁王身上那股似曾相識的熏香味,不免有幾分面紅耳赤、心跳加速,那些塵封的情感從不為人知的縫隙緩緩流出。
燕晟羞愧于自己道心不堅,卻又無法對祁王冷如冰霜。
燕晟低頭問道:“敢問殿下,何事召臣?”
燕晟的服軟極大地取悅了祁王,尤其是他微紅的臉頰,讓祁王知道,燕晟還牢牢地被他攥在手心里。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逗弄,祁王竟然攀附到燕晟的耳邊說道:“陛下不日親征,命小王監國,先生可愿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