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外面寂靜一片。
陳湘熙坐在椅子上,手持書卷,在燈火下看得入迷,只聽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阿熙。睡了嗎?”
是邊玉鑫。
她將書放下,起身前去開門。
“還沒呢,怎么了?”
他穿著一身白色綢緞長衫,半個身子挪了進來,背靠著門框,摟著雙臂問道:
“明日的萬國來朝之日,你到底去不去啊?”
很罕見的,臉上沒有平日玩世不恭的笑容。
“.......”
陳湘熙看著他片刻后,她不答反問。
“你怎么突然問起來了這個?”
這應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卻前來多問一句,想必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果然,邊玉鑫道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在擔心,這是一場局。他對你.......”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
果然呢,一旦扯上與她有關的事情,他的所有談判技巧全部崩坍,所有被萬人稱贊的冷靜果斷全部消失。
完全像個小孩一般焦急地口不擇言,立即將內心話說了出來。
原來是因為這。
陳湘熙朝他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
“世誠,你可還曾記得你問過我的一個問題?”
邊玉鑫,字世誠。
“什么?”
她說的不急不緩的。
“那是我第一次前來拜訪你,希望你能借些錢財于我,好讓我招兵買馬同意雍耀。那一次談判,你得知我的來意后問我,‘若是這天下統一,究竟是你雍耀的天下,還是我塢暝的天下?’,你還記得么?”
他忙不迭地點頭。
“當然記得。”
“我的回答呢?可還記得?”
“怎么會忘?”
他一輩子怕是都忘不了。
當時他其實是不想借的。
倒不是說礙于對方是敵國將軍的身份,而是因為他看到她一身大紅石榴裙坐在他對面,風姿綽卓美的不可方物,那樣的漂亮,以為不過是一個富家女子心血來潮想要見識一下戰場的廝殺,沒有任何實際頭腦,毫無用處的花瓶罷了。
若是借給她,定是被她用的血本無歸,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但礙于她背后的皇室宗族,又不好拒絕得太過于明顯,便這樣問話。
他本以為,這樣刁鉆的問題他篤定她答不出來。
就算答出來,也定是“我雍耀國必將永垂不朽”之類的話,屆時他便有機會好好恥笑她一番并且拒絕。
沒想到,她的答案是——“自然是這百姓的天下。”
他被這答案驚得一愣,抬頭仔細打量著她。
一雙眸子清澈卻沒有絲毫的膽怯天真,漂亮動卻衣著嚴實,絲毫沒有任何出賣自己姿色來換取利益的念頭。
那一刻,他直接就被她震住了。
看著眼前人,不僅僅是一個美人了,更是一個心懷天下蒼生百姓,忠貞于家國大義的奇女子。絕對不是那種在深閨之中,拘泥于男女情愛,與各種婆娘纏斗著那些雞皮蒜毛上不了臺面的小事。
她是鷹,搏擊長空的鷹,她是獸,生而為皇的獸,她是皇,萬人之上的皇。
絕對不適合在那閨房之中,被如同婆子的纏膠布那樣又臭又臟的凡俗事物纏身。
或許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開始關注眼前這個女子,并且相信她定會做出一番成就,就算是他們只有一個照面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不論他身邊再有任何出色的女子,亦或是美貌動人亦或是才氣逼人,都竟不如她給他的感覺這樣的驚艷。
驕傲放肆,肆意張揚,明艷如火,最為重要的是——心懷大義,真真是能夠做到家國天下。
這樣的人,不稱雄不稱王,這天下,又有誰能稱王?
“所以,你覺得我會退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