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刀鋒碰撞不絕于耳,刀光閃爍不斷,雙方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妙的貼身舞蹈,腳步游移不定,起舞于刀鋒化為的狂風暴雨之中。生與死,敗與勝,此刻盡數交由刀鋒判決,唯勝者可得榮耀的冠冕,而敗者只能跪受失敗。
戰斗逐漸激烈,從一開始的試探深入為了酣暢淋漓的戰斗,或許,此刻連他們自己都忘卻了這場戰斗是為了勝利,此刻的他們僅僅是享受著恰逢敵手的喜悅與戰斗的快感,將一切事物拋之腦后。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你們不要打了啦。”一道帶著戲謔之意的男聲驟然響徹他們兩人耳畔,細微,但無法被遮掩,仿佛悄然鉆入耳中的毒蛇,令戰斗的兩人都瞳孔緊縮,甚至正在揮出的的刀劍都不由自主地停滯了剎那,但也僅僅是剎那,隨后便繼續劃破空氣,向前揮出。
“叮——”
清脆的鋼鐵碰撞聲響徹整個戰場,在彌漫的硝煙中擴散,令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代表著意外突發的警鈴。
兩張憑空出現的撲克牌擋住了他們兩人刀刃,其上紅藍黃三色交織,勾勒出了兩個圖案。
大王,和小王。
天空驟然暗了下來,這是在場所有人的第一個想法。
隨后便是突如其來的大雨落下,但詭異的是,雨絲落到他們身上,卻沒有任何衣物被打濕帶來的感覺,但眼前的大雨又是如此真實,連綿的雨聲不絕于耳,甚至紅磚地面都暈染開了水漬,屋檐也向下滴落雨滴,樹木的枝葉與所有的一切都覆蓋上了水痕,但唯獨他們兩人被隔絕在這場大雨之外,亦或說是被隔絕于世界之外。
無端而起的迷霧散開,一只只如同油畫般夸張的七彩大象帶著紅帽子,牽引著扭曲的鎖鏈,拉著巨大的鐵籠,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帶著同樣色澤混亂,宛如抽象畫作的馬戲團從迷霧中走出,無數扭曲且帶著詭異美感的怪物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凱撒和楚子航的腳下。
世界似乎出現了bug,或是中了病毒,眼前的一切令他們倆人無法自控地產生了自己是否中了言靈或是出現了幻覺的想法,保持著刀劍揮出的動作愣在原地。
無數黑色火焰在空中爆裂開來,扭動著身軀熊熊燃燒,如一條大道一般直接通往了迷霧的最深處。
潔白的高墻拔地而起,鮮花從地面生出,肆意蔓延,一排排座椅也憑空浮現,一座教堂降臨于此。
教堂的中央祭壇上擺滿了銀燭臺,每個燭臺上都是六根點燃的白色蠟燭,就像發光的荊棘叢,中央擺著一具精美的六角形棺木,它的蓋板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玻璃,以便讓哀悼的人們能清楚地看見亡者的臉。
水晶靈柩之中,白色玫瑰花盛開,開的肆意,開得爛漫,白色的衣裙沒入花叢,一個女人沉睡其中,那么美,那么安詳,仿佛她只是在短暫的安睡,令人不敢輕聲語,生怕驚擾了她靜謐美好的夢。
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從迷霧中走出,他穿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戴著精美的白色領結,胸前掛著耶穌受難的十字架,海藍色眼睛,頭發黃金般耀眼,冰藍的的眼眸中蘊含著無以言表的,沉重得令人無法呼吸的哀慟,穿過了層層迷霧與厚重的時光,與凱撒對視,令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他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聲,是他的母語,即便有人不懂它的意思,但從它的發音,也能知曉它的含義。
那是母親。
一頂黑色帽子突兀地出現在了空中,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緩緩地轉動了一圈,滑稽地上下跳動著,甚至幻化成了一頂破舊的尖頂帽,長出了如小雞一般滑稽的小腳,由布料的皺褶堆出了怪異的五官,在空中蹦蹦跳跳地,用男聲歡樂地高唱起了歌。
“你們也許覺得我不算漂亮,但千萬不要以貌取人,如果你們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帽子,我可以把自己吃掉。你們可以讓你們的圓頂禮帽烏黑油亮,讓你們的高頂絲帽光滑挺括,我可是——”
它的歌曲被驟然掐斷,因為一只帶著白色手套的手同樣憑空出現,抓住了帽子的中段,扼住了它的咽喉,但也只有一只手,詭異地在空中漂浮著,抓住了那頂帽子。
暗影從地面匯聚,如同黑色的泥漿一般不斷下滑,但又前仆后繼地向上蠕動,像是帶有生命的事物般,急切地想要組成什么東西。
一雙黑色的靴子逐漸成形,隨后自下而上,逐漸凝聚出了褲子,白色襯衣,黑色金扣長袍。
直至最后的面部,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黑泥在面部匯聚,它們宛如將死的野獸般扭曲,蜷縮,伴隨著顏色的轉變,變為了死亡的蒼白,隨后在泥漿升騰而出的氣泡的爆炸之中,炸出了藍色的五角星,紅色的圓,黑色的彎月,以及其他許許多多扭曲而混亂的圖形,它們的色澤不斷地變換,有些甚至沖出了黑色泥沼的束縛,變為了嘶吼著的游蛇或野獸,但幾乎是瞬間,便哀嚎著在空氣中折疊,抽搐,化為黑煙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