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臉色有些怪異的看著葛荊,似乎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漆黑的夜色下,燈籠隨風搖曳,晦明不定的燭光照射在這位公子的白衣之上,顯得似黑非黑,似黃非黃,備顯詭異。
可是,聽到葛荊的話,還有他欣喜的臉,詭異的公子臉上露出一絲愕然,看著葛荊的眼竟然比什么更加詭異。
不過他沒有說話,相反還站了起來,指著自己剛剛坐著的塌椅向葛荊讓了讓。
葛荊猶豫了一下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不懂啊!”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觸著古琴的邊緣,輕柔得像是在摸著情人的手,小心翼翼的滑動著深恐觸怒了它。
白衣公子沉默了。
他是琴樂大家,這張古琴也是他心愛之物,雖然也倍加珍惜,卻達不到葛荊這個樣子。
因為,它不是他的唯一,現在看到葛荊的這幅樣子,無論如何他的心中都生不出一絲殺意。
沒有殺意,再強的武功再高的境界都會在無形之中弱上三分。
白衣公子的眼緊緊的盯著葛荊,想要窺探葛荊這番舉動是真還是假。
可惜,葛荊卻對此無動于衷,好似沒有感覺一般。
他撫摸了兩下古琴,一直在古琴邊緣滑動,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向前窺探,好似深恐褻瀆佳人一般。
幾息之后,他就在白衣公子目光注視下把手收了回來,然后翻出一個滿足的吁聲。
葛荊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握著赤檉在地面上一拄,站了起來。
雖然葛荊是在大漠中長大,可他的心很大,從來不是大漠的小天地可以束縛。
以前受口食約束,后來被仇恨桎梏。
等他見識到武道的精彩,那可從來不曾安分的心終于有了目標,終于有了追求,他的眼界瞬間被拓寬到無邊的大。
在以后,等他走進玉局峰,見識到無數高手選擇了無數精彩的道路去走。
有琴、棋、書、畫這些文道之路,有農、牧、漁、樵這些旁門之路。
雖然葛荊因為性格的原因,并未跟這些高手接觸過,但他每天沉默的走來走去,怎么都不能無視這些。
然后他發現,他眼前的天似乎變得更加寬闊。
農牧漁樵,書畫棋,葛荊條件不足,修行不得,琴他卻十分喜愛。
他喜愛的也許不是琴,而是樂,一種能夠演奏出天地之音,自然之聲的樂道。
尋常人演奏也許還需要固定的樂器輔助,若是達到一定高度的大家已然無需特定樂器。
他們可琴可瑟、可笛可蕭、一草一木,甚至是皮肉的手指嘴唇都可以發出天地之音自然之聲,能夠打動萬物的天籟。
在玉局峰,葛荊只曾遠遠旁觀過各種樂器。今天在白衣公子這里,還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觸摸到樂器,還是有著樂器之王美譽的古琴。
收回手,站起身,葛荊滿足的揉搓著手指,好似古琴那柔滑如絲的感覺還在指尖縈繞。
“不試一試琴音嗎?”
白衣公子發出了邀請,他的眼一直注視著葛荊的臉,看了許久都沒看出一點虛假。
他對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不相信葛荊能騙的過他的眼,那就說明,葛荊的熱切是發自真心。
雖然不知道葛荊的琴樂水平如何,單憑這點發自內心的喜愛就給他一點惺惺相惜的好感。
“不用了,我對琴藝一點不懂!”
葛荊放下手,第一次認真的看著白衣公子,然后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