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搬家
1976年深秋,一輛墨綠色的大客車,載著我們雜亂的家俱、雜物,行駛在崎嶇蜿蜒的山間公路上。
天色還沒黑的時候,我還留心看著窗外的景色。山上的樹葉紅了又黃,呼嘯的山風吹來,葉子疾馳而去。落葉歸根。歸根以后,又被強勁的秋風吹向遠方,飽受游子之苦。地上的草叢全部枯竭了。大自然失去了往日的蓬勃旺盛生機。這不由得使人產生一種悲秋的感覺。尤其是我,在很不情愿的情況下,隨母親、妹妹和前來幫忙的人,一同乘上這個大客車,離開生我養我16年的故鄉——甘河鎮,到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小鎮——吉文鎮,安家落戶,開辟新的生活。
天色漸漸地黑下來了。大客車行駛在山路上。媽媽和前來接我們的兩位青年人說著話,我漫不經心地聽著他們介紹新家的情況。
從母親和他們說話中聽出來,長得精神壯實,挺愛說話的青年姓張,叫張巖。另一個穿著樸素的衣服、面目清秀的青年姓羅,叫羅寶安。奇怪的是:姓張的青年稱母親為“杜嫂”。
“哼,輩兒還不小哪!”
我由一種離愁別緒,轉向冷嘲熱諷,滿腔的憤懣,傾注在他們身上。仿佛是他們,使我們離開可親可敬的故鄉,受這種割舍故鄉的愁苦,和汽車在公路上無休止的顛簸。
黑黝黝的山嶺,不時隨著天邊的微光,反射到車窗內,汽車好像行駛在黑色崎嶇的地獄里,我不由的有些驚慌,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抱著一條鑲著相片的長條鏡子,生怕它打碎了,也生怕我將來的路,像這容易破碎的鏡子,在今后新的生活中碰的粉碎。
然而,我在吉文所走的人生道路,正像搬家那晚,無休止的、崎嶇坎坷的山路一樣,一個人行走。
天如那天夜晚那樣黑,風也如那天夜晚那樣大。呼嘯盤旋,卷走無數落葉歸根的樹葉。
我呼喊著,呼救著,車上的兩個青年人好像拉我一把,又往陡峭的山嶺下邊又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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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嘰里咕嚕滾到坡下,死死地抓住一顆短藤,保住了性命。這短藤仿佛就是懷里抱著的這張鏡框。鏡框里鑲著的是父親和母親,田姨和韓大爺年青時,聚在一起留下的這張永久的紀念照片。
爸爸和韓大爺坐在單椅上緊靠著,母親和田姨燙著漂亮的發式,穿著繡花的紅毛衣,站在她們丈夫的后面緊貼著,男士穿著灰式中山裝,露出雪白的襯衣,這四個人精神抖擻,朝氣蓬勃,照片拍的非常精神。
爸爸杜金山和韓大爺是內蒙古財貿干校的同學。56年畢業時,他們響應黨中央建設大興安嶺林區的偉大號召,一同奔赴到這林海茫茫的大興安嶺地區,安家落戶。發揮專業特點,開展商品、物質供應的工作。這張照片也就是那個時期留下的極其珍貴的紀念。
父母非常珍愛這張照片,把它鑲在鏡框里,并每年都打開除去鏡框內的灰塵,更換內部襯托的彩紙。
我也很喜歡這張照片,是因為照片中的田姨待我們非常好。田姨家住吉文鎮,她每次到我們家,都給我們買水果吃,抱我們,在我們家吃飯,有時,甚至住幾天才回去,我們很喜歡田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