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說,“我們能做的,唯有照顧好我們身邊的人。如果每個人都能顧好自己,兼顧家里的人,那么國家就沒有負擔了。”
“那榕和青桑算我們身邊的人吧?我們可以照顧她們嗎?”我想到兩個餓得面黃肌瘦的女孩子,心里很難受。
“我們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她們有自己的使命,管他們的另有其人。”
“管她們的是誰?”
“他們的君王,他們的父母,最主要是他們自己。”
“他們的祖祖輩輩都那么勤勞,他們能有什么錯呢。只是生的時代不好,是他們的君王不好。”
我一時激憤,就把百姓的苦難怪到他們統治者的身上,琨聽完輕輕嘆了一口氣。
“君王固然是有責任的,不過世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難處,說不清楚的。”
“他們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就應該為子民謀求福利,百姓過得不好,是君王昏庸無能的表現。”
琨欲言又止,決定先暫時不和我談論這個話題了。
村里人的日子過得越來越不好,聽說已經有人開始賣小孩,我擔心那榕和青桑會被賣掉,每天都會去李大伯家門口轉悠。
這天我在剛好在門口遇到從后山采桑葉回來的青桑,她的面色蠟黃,狀態很不好。
“青桑,我給你家送點糧食過來。”我把一袋小米遞給青桑。
青桑接過去突然淚如泉涌。
“夜羽,謝謝你們。可是我們不能總是依靠你們的幫助過日子,我們得自救。”
“你們打算怎么自救啊?”我心里一陣歡喜,覺得事情有了希望。
“還能怎么辦呢?只能讓爹娘把我和妹妹賣了。”
什么!
“你在說什么啊,青桑。”
“我們這樣的人家沒有田地也沒有值錢的家當,遇到這樣的事,與其大家都被餓死,不如賣掉我和妹妹,我們全家還有一條活路。”
青桑說著說著突然下定決心一般,面色又堅定幾分。
“現在雖然窮困,可畢竟你們還有自由身,賣給別人,你們就成了一件貨品,未來的事不是自己說了算,只能主人說了算了。”
我心疼地拉起小姑娘干瘦粗糙的手,萬萬沒想到她所謂的自救是這個方法。
“這是我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現在只有想辦法活下來,我感謝阿爸阿媽生養之恩,在他們有難的時候我還能賣掉自己,以報答他們的恩情,我是感激的。”
青桑說著又掉下許多眼淚來。
“這幾天我已經讓阿爸托人去找人牙子了,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要分別了。”
“青桑,不要賣掉自己好嗎?我和琨的食物都可以分給你們,等蠶寶寶長大就好了,到時候你們就有錢了,李大伯只有你和那榕兩個孩子,自己都走了,他們晚年怎么辦啊?”
“夜羽,蠶寶寶長大也救不了我們了,朝廷征收的稅收太重了,以前還是在夏天的時候征稅,現在才早春,已經開始征稅了,我們的日子越來越難了。”
青桑用破爛不堪的袖口抹了抹眼淚,繼續說。
“夜羽,如果可以,能幫我和那榕照看下我們的父母嗎?他們年歲已大,日子又難……”
我沉默不語,因為我無法承諾。
春天的寒風吹打著細如螞蟻的蠶,桑樹吐出的嫩芽才剛如青鴨的嘴。
那是誰家的女子在凌晨起來采桑,手攀著柔長的桑條眼淚猶如下雨。
這是她們最后一次采桑葉喂家里的蠶寶寶,從今往后兩個女孩不知要去到哪里,經歷什么,這樣的年代,這樣的世界,日子再努力過,可能也不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