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南不禁打了個冷顫,慌亂地從船板上竄起,退到賈正寶身后,面露怯色地指著江面剛想開口的同時,趙布瑞見狀掄起長槍回頭蓄勢對準江面。
“沙師兄打的水漂嚇著你了嗎?”祖昂帶著譏笑的語氣問,引得賈正寶撫掌大笑,讓沉浸在低沉氣氛的三河壩江面上忽然變得大家談笑風生。
笑聲還有來自邊上另一船只的沙澤船長和李景之船員等,眾人突然的歡語,卻讓江臨南的腦子嗡嗡好不自在。
從他打幼時的夢中,就常被蛟龍橫世所折磨,夢見自己在長條的水面上,遭到惡蛟的兇殘吞噬,身邊的人們無一幸免,這種困擾竟使他偶爾會出現間接性幻覺,這是屬于他的秘密,誰也沒告訴,因為時隔上一次出現幻覺已是兩年前,他還未參加護江船員的時候。
長期的平靜讓他以為自己已經恢復冷靜,直至此刻,從頭頂漸麻至指尖,耳邊的聲響變得尖銳而空靈,視線變得虛無,惡蛟從他注視著的水中呼之欲出,一雙紅色猙獰的龍眼正也注視著江臨南。
冷汗從他的臉頰滑落至下顎,他的同伴趙布瑞發現了他的異樣,用力得拍在了他的肩膀,江臨南才猛然從幻象中被抽離回現實,刺耳的幻音不再回響,定睛一看,蕩漾的江面中哪有什么蛟龍,他這才松了口氣,熟不知身上的鎖衣和粗裳早已被汗水滲透,聽著身旁師兄們的嘲笑聲漸漸恢復了平靜。
此次保商船上一向謹慎嚴肅的李崇淵總船長見到如此膽小的新船友,嘴角都不禁上揚地笑了幾聲,這已是他上百次出江保運商船了,賈正寶師弟是他的老搭檔了,但凡每次出江有新護江船員,并且途徑三河壩時,賈師弟都會和新人們講述著千篇一律的蛟龍傳說,先是烘托意境將新人們騙入自己的故事氛圍中,最后來個小驚嚇作為結尾,讓新船員們的驚嚇表現為來回數十天的路途上打打趣。只是李崇淵沒料到這次沙澤師兄竟然會配合賈師弟的無聊玩笑。
江蛟吃人的故事雖然李崇淵沒遇到過,但是通天寨截船殺人的情況李崇淵倒是遇到過至少有八九回。
從太湖過來的湖寇們殺人如麻的情形李崇淵已經司空見慣,豎刀劈頭、捅出大腸的畫面對于常年出江護商的他已經是家常便飯,通天寨的血腥程度絲毫不亞于江蛟吃人。
所以他身邊的船友們頻繁換新,以至于為什么李崇淵能夠一直存活至今,這還得歸功于他過硬的長江槍法,一套低四平槍,地蛇懸腿的招式能夠在幾艘船上靈活位移,殺得通天寨賊寇們七進七出、措手不及,連長江邦總艦督尹默也不一定有他的槍法之快。
“若真江蛟是假的,”晚霞降臨,晚風吹過,夕陽照射在江面上形成了波光,也照射在江臨南懵懂無知的臉上“那三河壩上通行的人頻頻遭遇不幸的真相是什么?”他完全不顧及賈正寶以及周邊五艘船上其他師兄的嬉笑余音還在昏暝的長江上回蕩,只為追溯自己夢境與幻象中的謎底,產生幻覺的煩惱他始終想擺脫,自打拜入長江邦后歷盡艱辛才加入的護江船隊,他可不想因為時不時出現幻覺的影響而終止他護江船員的榮譽身份。
“雖說出現江蛟是不幸的象征且一直存在于傳說,也從未真正的出現過,但我敢肯定四圣靈獸并非子虛烏有,臨南師弟,小時候乳娘和我說過圣獸玄武降生人間,被少林寺妙諦先祖降服的故事哩。”趙布瑞的余光瞥到李崇淵船長身上。
李崇淵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他當了五年護江船員了,和尹默同為長江邦的英年新秀,只是尹默師出掌門江泰華,而崇淵的師父是和掌門的師弟邢曰寬,并聽聞掌門師兄弟的關系一般,所以尹默作為長江邦大弟子可以成為總艦督,而崇淵只能一直做船員。
話說回來,尹默和李崇淵,他們身為年輕的新秀,當上的不論是總艦督還是只是每次出行保商任務的船長,都說明他們足夠的優秀,有著能說服人的戰績和經驗,才能達到今日的成就,就連此次任務中四十七歲的老船員沙澤都要聽從李船長的指意。
李崇淵隱約察覺到某種潛藏的不安,一種近似與畏懼和緊張的情緒。此次從三河壩護送往姑蘇港口的共六艘商船,每艘船上都由十名護江船員,李崇淵擔任著總船長,縱然不敢出差錯,因為只有他知道護送的朝廷的出口最為珍貴的瓷器和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