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瑟樂極盡繁復變幻,每個弦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忽然,瑟音漸漸高亢,高音區的錦瑟音色極其贏弱,直接把聽者帶入孤僻的內心領域直面空虛。
高音間斷之隙,江流便走到離他們十步外的大巖石旁坐下聆聽,忍不住取出自己的洞簫為她的錦瑟附和。
當她的第二段瑟調從瓦亭中傳出時,忽聽得不遠處傳來幾聲嗚呼洞簫音,正是江流在吹簫,錦瑟的瑟音在高寂間游走,江流的洞簫聲則在低鳴中徘徊,一高一低的呼應讓在場的三位掌門和眾少年們都露出了驚艷的神情和感嘆。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與錦瑟合鳴,洞簫和瑟竟能碰撞出如此火化,他堅信他遇上了他的知音。
驀地里瑟韻陡變,主調錦瑟低沉下去,低而不斷,連綿不絕,她仿佛在告訴他這是比賽,不需要他的洞簫附和,僅憑她的瑟技足以奪得才能比試的第一。
面對她的變調,他也毫無讓步之意,那一瞬他甘愿化作雙飛碟般緊隨,她的瑟韻低沉,他的簫聲便高亢,當簫音變為主調,瑟音成為副律時,竟聽瑟簫悠揚,甚是和諧,別有一番風味,連三位掌門人都開始贊嘆不絕。
只聽瑟音又從低轉高,她的十指快速地在五十根弦上變幻無常試圖甩開洞簫的跟隨,但江流絕不放過遇到知音的機遇,簫音與瑟音忽高忽低的變換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
漸漸瑟音陷入了平和,樂意與洞簫一起合作完這一曲合奏,他的簫聲也隨即溫雅婉轉。
過了一會兒,瑟音又搶為主調高亢起來,但這次他也將簫音愈吹愈高,突然間錚的合聲急響,瑟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剎時平涼山上一片寂靜,只有余音在眾人耳中繚繞,大家都意猶未盡,沒有從這首絕奏中回到現實。
她在亭中首先打破了這份寂靜,站起身來,對著不遠處巖石上的他說道,“公子的簫藝精深,令本姑娘對洞簫也突然心生向往,無論一會比試結果如何,江少俠可否將你的簫,與我的瑟交換,留作今日佳作的紀念?”
江流很驚喜她竟認識自己,也很慚愧自己卻不認識她,他看見她的錦瑟上刻著她的芳名——敖瀅霏,他才知曉她是風云莊莊主的兄長的女兒,比自己年長兩歲。
他倆還為這首即興合奏取了名字——初凈江湖曲,她解釋道當今武林在種種外界因素下人心浮躁不安,忘卻了習武之人最根本的理念,導致武林前輩們的武學傳到至今已經遺失了太多,現在的武林同胞無法領會先輩們的心法和身法實屬可惜,希望這首曲子可以讓武林同胞們重試自我習武初心,將江湖武林發揚光大。
他難以置信這是一個才十八歲姐姐的覺悟,他更被她說話間猶似一泓清水的深藍色眸子,和勝雪的肌膚所吸引。
江流伸手欲摸她的臉,卻什么都碰不到,被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
“江大少爺在想什么呢?莫非又在想敖姑娘了罷?”吳棟用手重重地把江流伸在空中的手打了回去,嬉皮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