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邦主的到訪,讓九宮山總督羅昊也沒休息好,矮小的背影走在墓地泥濘路上踉踉蹌蹌的,江泰華讓這么個瞧上去贏弱的人擔任九宮山負責人也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羅昊看似細瘦的手臂卻有驚人的臂力,而且十分善射,在十年前羅昊就獲得長江邦神弓手的稱號,有著百步穿楊的能力,撇開他的射術,他也是個辦事效率高,對江泰華忠誠之輩,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不覺間來到了墓窖入口,墓窖內安葬的通常是長江邦的名門先輩,因為下面的墓窖相比上頭的墳墓院,不會遭受日曬雨淋,更利于完好安置尸骨。
通往墓窖的樓梯非常狹窄,所以羅昊打著燈走在前面,江泰華為了方便通行,卸下背后的赤魄長槍,單手拎進墓窖,“我原本都以為今年也不會再踏進這墓窖了。”江泰華感嘆道,“平日里我們與通天寨的戰斗,每次頂多死傷五六個弟兄,真不敢想像這次三河壩上六十個弟子遭遇的不幸…佛祖保佑。”
“邦主,恕我直言,我總感覺這次的事是某種不祥的征兆。”
江泰華打了個冷顫,“你快閉嘴吧,羅昊,你的嘴是出了名的烏鴉嘴,我命你今天回山后到山廟上虔心朝拜一番,去去晦氣,我兒江流剛奪了冠,這可不是什么不祥征兆。”
“遵命,邦主勿怪。”羅昊說道,一股寒意自地窖席卷而上,有如幽深地底的冰冷氣息。
“或許真該躲在這寒涼的墓窖里來度過接下來的炎夏。”羅昊打趣道。
當他們抵達樓梯底端,進入墓窖的路就愈發深沉黑暗,羅昊為了方便邦主看路,將火把稍向身后舉,剛步入四十歲中年的江泰華在火光照映下,臉龐依舊硬朗英俊,與他十八年前耍著旋風槍的冷俊模樣如出一轍。
“邦主請進。”羅昊恭謹地說,然后將火把繞了個半圓。黑影鬼祟潛動,搖曳的火光照上腳底的石板,左右顯現出兩兩成對的花崗巖柱,一直延展到遠處的黑暗。
他倆穿梭于石柱間的過道,這條道路熟悉而又陌生,羅昊時不時停下用火把照看身旁途徑的墓碑,尋找著前邦主的姓名。
“我爹的墓還在前頭,我記得。”江泰華提示道,他們走在長江邦歷代的貴族死者之間,足音回響在偌大的陵墓里,生者的走動仿佛驚動了他們,墻壁上輪換著竄動的黑影。
根據傳統,凡是逝者墓碑上的紅色姓名都會被描黑,他們途徑的某些墓碑上尚有未被描黑的紅字,說明此人還未逝,這些紅字墓碑通常是已逝貴族的愛人,與已故親人的墓碑緊緊相連,在去世的時候這座刻著紅字的墓碑才會被描黑,它身后空蕩的石棺也迎來它的主人。
正如江泰華的父親江升,在十四年前在九宮山與通天寨力戰的時候去世,用生命為長江邦奪來了九宮山的全部領地,九宮山是江升的心血,所以江泰華將父親葬在了這九宮山墓窖下,母親蔡茹的墓碑也被一同安置在了江升的旁邊。
他停下腳步,羅昊也蹲下身取出火折子,點燃了江升夫婦墓碑前的蠟燭。
江泰華靜靜地點頭,跪了下來,低頭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