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院,又豈是說逃走便能逃走的?李皞不過一個五歲小兒,充其量就是背著身邊人四處躲藏罷了,但這樣做的效果并不明顯。東宮是太子妃的地盤,李皞藏到哪里都能被找到,而逃出東宮他又不知道去哪里。但最終對母親的恐懼戰勝了他對未知的迷茫,李皞開始不計代價、不計后果地往外跑,見房子就鉆,當然最后也都會被太子妃拎回去,但這并不能抹平李皞對她的恐懼。
直到有一天,他躲到了一個房間,他不知道這是哪兒,但他知道這是他皇爺爺經常來的地方,而只有皇爺爺在的地方,他才不會被母親派來的人捉到,也只有在這些地方他才能稍微喘息一段時間。
這個房間里面一個宮人都沒有,李皞像是做賊心虛般地東瞅瞅西看看,確定真的沒有人這才放下心來。忽然安靜的大殿內響起了嬰兒般的哭聲,嚇了李皞一跳。被這個聲音吸引,李皞便循著聲源處找了過去,還真是一個小孩子。那是一個被包裹在明黃色的襁褓里的小娃娃,粉雕玉琢地甚是可愛。
李皞伸手碰了碰他軟綿綿的小臉蛋,手感好極了,抓著他軟綿綿的小手,李皞覺得自己整個人也開心多了。而小娃娃似乎并不是不舒服,而只是簡簡單單地需要人陪,因此在抓到一只小手之后他就不哭了,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似是在好奇,眼神還一瞟一瞟的,似在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小孩子果真是治愈人的神器,在這里李皞驚慌不已的心終于慢慢安定下來。
再后來,這個地方似乎成了他一個逃避的港灣,在那里永遠會有一個小孩子不在意他的身份,會陪他玩,陪他笑。在那三年里,是他人生非常幸福的一段時光,他不必擔憂他那善變的母親會忽然帶人闖進來,也不必擔負起作為一個嫡長子要承擔的責任。在這里,他只需要陪著那個小東西玩,陪他鬧,看著這個小孩從不會說話、不會站立,到能走能跑,偶爾還能闖個小禍,他的心里充滿了成就感。
只可惜這一切的美好只持續到他的母親去世。
那一日白幡掛滿了東宮,他那似乎總是很忙碌的父親終于有空跟他說話了,可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皞兒,你知道你的母親是怎么死的嗎?”
李皞自然不知道,他懵懂地搖了搖頭。前一日他的母親還好好地與他說話,怎么今日便辦起了葬禮?
“那你記住,你的母親是李晙害死的。”
“李晙?那是誰?”
還是太子的晏平帝語焉不詳地說道:“他是你的弟弟,是煞星轉世,專門克你母親的。其他的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你的‘殺母仇人’。”
說完這句話的晏平帝很是心虛,他自是清楚李皞母親的死因,但他絕對不會也不能讓別人認為這太子妃的死是他逼死的,所以他要找一個人來替他背負這份罪孽。那么作為他與太子妃矛盾的沖突點,李晙便是最好的替罪羊。將這一切歸咎于李晙,不僅可以幫晏平帝抹平內心的不適,最重要的是這樣做也可以對陸家有個交待。這數年來,他的父親太宗皇帝對他是越來越不滿了,時常呵斥他,他感覺自己的地位搖搖欲墜。原本他以為自己是太宗皇帝唯一的兒子,這大位傳承舍他其誰?直到他見到太宗皇帝那么和藹地對待李晙,這個快要被他忘卻的兒子時,他才忽然意識到太宗皇帝不一定非要傳位給他,傳給他的兒子也是可以的,這樣一來他的重要性便會大大下降,因此他更需要太子妃娘家人的支持,但偏偏陸家女又是個被嬌慣壞的,晏平帝自己又不是個專一的,這才讓本不該發生的事情都一一發生了。
眼眶腥紅的李皞哭著說道:“那他在哪?我要殺了他,為母親報仇。”
即便陸蕓對他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他的親生母親,血濃于水。
“他,就是你一直偷偷去見的那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