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今年三十歲了。
依舊熱烈地過生日。“依舊”的意思是成年人對生日的重視程度似乎都在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下滑,她也明白過生日的本質是自己起勁,還依然保持著高漲的熱情。
她的生日到底是哪天,至今也說不清楚。只記得說是小時候父母想要她早上學,把她的生日改大了一歲,后來聽說又改回去了,身份證上的生日和每年家里人記得的生日總是不同,陰歷陽歷推算回出生的那年也對不上。
和父母的溝通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得出答案的事之一,三十歲也是一個看過不少“和解雞湯”的年齡了,瑞雪倒是覺得,和解是一個自然而然不知不覺的過程,那些雞湯寫出了比小說還夸張的儀式感。總之她一定要過生日,后來逐漸把整個六月都過成了生日。
“反正是六月沒錯!”
這是唯一可以確定的事。
“一個六月生的人怎么會叫瑞雪呢?”
溫暖的南方幾年都難得見一次雪,那年剛好下了,她還未出生便和“瑞雪兆豐年”結下了沒有任何緣由的關聯。她還有兩個堂弟,如今倒是快十來年沒有聯系了,但她相信這兩個弟弟一定很討厭她,因為爺爺奶奶懶惰地給兩個弟弟分別取名為“豐”和“年”。
只有瑞雪一家清楚,這不是懶惰,是重男輕女的隱喻,事實上往后將近二十多年的日子里,他們的生活中也的確只有豐年,沒有瑞雪。
“我是成年以后才開始過生日的啦!”
從小生活在外婆家,等真正習慣和父母住在一起已進入了爭分奪秒的初高中時代。她倒從來沒在意有沒有人給自己過生日,直到初中二年級那年收到了同桌男孩子送的生日禮物,她總算整理清楚了腦子里的漿糊:父母的經濟條件如何沒有那么重要,有沒有人記得她的生日也不重要,過不過是自己的事。
但那一天到底是哪一天呢,搞不清楚多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