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仿佛看穿了路禹的小心思,她轉過身,高高地昂起頭,像是一位皇帝寬容地默許著臣下的些許冒犯。
明明心思都被看穿,但她偏要你親口說出,路禹反倒是難以啟齒了。
看路禹斟酌詞句半天卻蹦不出一個字,塞拉樂不可支,她揮了揮手“我都不介意,你反而糾結了。”
注視著滿天繁星的塞拉接著說道,“我記得和你說過,我跟路路第一次見面的事情”
“我只知道你們在一場宴會上相遇,當時的你和她都不算太大,路路獨自躲在陽臺角落里,格格不入。”
“是的,格格不入。”塞拉回憶道,“但當時的她卻依舊有著幾分活潑,始終緊隨塔妮亞,我和她也沒有產生過多的交集,只是聽聞這是塔妮亞所庇護的魔法師新星。
“我們真正有接觸的第一次是在那次宴會后的第二年,也是一場宴會,熱鬧非凡,幾乎與她同齡的塔妮亞穿梭于各色人之間,游刃有余地處理著人際關系,而她卻被不斷趕來搭訕的貴族一點點擠出了圈子。”
“我就站在勞倫德身后,注視著她變得驚慌,而后是局促地想要擠進去,再被一位貴族以眼神怒視后茫然駐立,久久的不知所措”
“她始終低著頭,懼怕與旁人的視線相交,面對侍者的詢問都會勐地一激靈,路路就這么注視著人群中的塔妮亞,大家笑她也笑,大家沉默她也沉默,像是個精致的人偶。”
“勞倫德告訴我她叫路路緹斯,也告訴我,她是年輕一代中對我威脅最大的魔法師,稱贊時還用上了天才這樣的詞。”塞拉自嘲似地笑了,“當時的我還不成熟,難免有些嫉妒這樣的詞被勞倫德用在別人身上,于是我就趁著沒人攀談的空檔想要和路路聊聊,見識見識這是一個怎樣的天才。”
“我最后在一處偏僻的陽臺找到了她,那是個稍微探出個就能看到塔妮亞,旁人卻不會注意到的地方,對于我的到來,她的第一反應是想躲,假裝不經意地與我擦身而過,直到我叫出她的名字。”
“那一刻,她真的像是一只與主人失聯的寵物,不安、扭捏,視線游移,而且我注意到,她臉上有淚痕,似乎剛剛哭過”
“想和她聊點什么,卻聽到她肚子咕咕直叫,那可是宴會,食物應有盡有,她竟然餓著肚子,于是我為她送了一份食物過去也許是我們相性很好吧,總是沉默的她接受了我的好意,像只小兔子吃了起來,同時慢慢地開始和我交談。”
“膽怯、怕人,但談論魔法時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自信與自豪,就當我忘卻了那個別別扭扭的她時,人群散開,塔妮亞走出,她立刻站了起來想要靠上去,然后她又折返回來,把一直帶在手上的花環送給了我。”
塞拉嘆了口氣“路禹,你沒有親眼見過那時的她,將花環遞過來時,她的笑臉有多燦爛,像是在山巔綻放的花,迎著寒冷呼嘯的寒風倔強地綻放著可這樣的她,在回到塔妮亞身邊后又變成了人偶,或者說,只會沉默的寵物。”
路禹沉默了,他回想起了剛見面時的路路。
塞拉在那之后一直默默關注著路路,她飛速地崛起,萬眾矚目,受梭倫民眾愛戴,又注視著她在毒霧事件后如過街老鼠被萬人唾棄,不得不背井離鄉。
她幾乎見證了路路的盛與衰,也是她努力地想要把路路從那個無底深淵中拉回來。
“路路對我而言是特別的坦率說,可愛也是我喜歡她的一個重要原因,但并不是全部,在她落魄時,我也許是渴望在她身上,或者幫助她的過程獲得些什么,又或者是不忍心一個如此優秀的人折在一個自私的家伙手里,而在不斷接觸后,我才發現有其他的情感正在醞釀。”
“貓荊什么都知道,她私下里悄悄地和我說,你只是恰好喜歡的是路路而已。”
沉默了一會,路禹憋著笑。
“你笑什么”
“搞了半天,還不是和我一樣,看見可愛的路路走不動道。”
塞拉臉一紅,急了“那你承不承認路路可愛”
“百分百承認,為可愛的路路干一杯”
兩人隨即噸噸噸地,就著記憶中的路路勐灌一大口。
“路路對我是特別的。”路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