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看,二月初二,李自成在沙渦口造船三千,渡過黃河,攻陷汾州,陽城,蒲州,隔日攻陷懷慶,殺廬江王載堙,又僅隔三日,克太原,除了在代州和總兵周遇吉激戰十日,而后周遇吉退守寧武關,攻克寧武關李自成損兵七萬余,其余部隊,不論是望風而降,還是拼死抵抗,皆沒有一合之敵,山西已經沒有守的必要了,山西一丟,您就是被老李和韃子給包了餃子了啊,如果要跑,便只能帶著滿朝文武和宗室勛貴從天津大沽口往渤海里跳了。”
“跑?”
崇禎滿懷期待的想著李銘能給他想個法子能夠大破李闖以及韃清,盡管前面的局勢分析已經讓崇禎幾乎到了一種絕望的地步,但是下意識里,崇禎依然沒有考慮過逃跑這件事,乍一聽到李銘說到跑,不由得有些詫異。
“不然呢?除非我能給你搞到兩挺馬克沁,或者原子彈這種大殺器,您不會還覺著,靠您那編制十多萬實際小幾萬還都是老弱病殘的京營能大發神威能同時頂住李自成的數十萬大軍和山海關外傾巢而出的韃子吧?”
敢情合計了半天,兩個人的想法都沒在一個頻道里。
“可若是跑,把京師和順天府一帶的百姓丟給李自成這幫反賊。。。”
對崇禎來說,哪怕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看到了后面的歷史,他的心里依然習慣性的把李自成和張獻忠當做頭等的心腹大患,尤其是李自成當年在鳳陽刨了崇禎的祖墳之后,國仇家恨湊在一起,在崇禎看來,兩人之間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要搞定李自成,關外的建虜,仍可徐徐圖之,畢竟,后面把他崇禎逼上煤山的歪脖子樹的,就是李自成啊。
“我的個陛下啊,格局小啦。”
李銘回過神來,大致察覺到了崇禎的一些想法,出聲勸慰到。
“此話怎講?”
“陛下您想,您坐在京師,關內流寇和關外建虜起此彼浮,這邊還沒按下去,那邊又上來了,官兵疲于奔命,不得已之下,朝廷兵權外放,武官驕縱,更是有左良玉這種把兵養匪這一套玩兒的爐火純青,不受管制的軍頭坐大,至于那些真正有心報國的將軍們,這些年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陛下,從事后的角度來看,大明雖然糜爛,實則并不缺忠臣勇將,更不缺強兵勁旅,薩爾滸之戰,折掉了戚家軍最后的骨血,忠貞候秦良玉的白桿兵也是元氣大傷,陛下可還記得曹文詔,曹變蛟大小曹將軍?還有帶喪上陣,在賈莊援絕而亡,力戰殉國的盧象升盧總督和天雄軍?還有滿桂,趙率教,孫傳庭?”
“斗瞻(盧象升字斗瞻),伯雅(孫傳庭字伯雅)。。。”
崇禎悲痛欲絕,李銘此時卻并不想理會這些。
“在我看來,他們不是能力不夠,而是一個個被驕傲自大的朝廷,被剛愎自用,反復無常,優柔寡斷的陛下逼死的!”
崇禎臉色泛白。
“盧象升,身為兵部尚書,總攬天下兵馬,行軍作戰卻處處受排擠肘制,他和天雄軍在賈莊跟建虜血戰三天三夜,在五十里外的雞澤,你最信任的監軍太監高起潛坐擁遼東最精銳的數萬關寧鐵騎擁兵不前,坐視盧尚書力戰身亡,還有孫傳庭,在朝廷的一再催促下率新編練的秦軍出潼關,倉促應戰闖軍,最后兵敗汝州,戰死渭南,最后連個贈蔭都沒落下,這就是忠臣勇將的下場,松錦之戰,你下令砍了第一個潰逃,兵將損失殆盡的王樸,對于那些手里有兵真正的驕兵悍將,朝廷卻毫無辦法,只能靠封賞糧餉哄著。還有崇禎十四年,您遣使兵部尚書陳新甲跟滿清秘密和談,事后卻不敢承認,把老陳推出來砍了背鍋。”
“如此種種,天下誰人看不出來如今的朝廷和皇帝陛下色厲內荏,外強中干,誰有能,誰又敢真正的僅憑一腔熱血,忠于陛下,舍身報國呢,如此,才導致各個文臣武將,貪生怕死,保存實力,首鼠兩端,以求自保!這所有發生過的一切,難道還不能讓陛下看清您自身的迂腐和虛假的自大嗎?”
“陛下始終把李闖想象成最大的敵人,因為他公然造反,想要推翻這大明天下,掘了陛下的鳳陽祖墳,陛下顏面無光,朝廷顏面無光,殊不知陛下的顏面,朝廷的顏面,早就丟了,丟在了薩爾滸之戰,寧錦大戰,松錦大戰,那一場場喪師辱國的戰場上了!事到如今,陛下還是要死守著京師順天府這最后一塊遮羞布,坐守愁城,置天下大局于不顧嗎?”
言罷,崇禎面如死灰,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