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還在睡夢中的柔宸被門外一陣陣喧鬧聲吵醒,她打了個哈欠,緩緩從床上坐起,然后詢問連翹
“這外面是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吵?”
連翹一邊幫柔宸穿衣,一邊慢慢解釋“我聽巡邏的衛兵說,那女真部和部前來進獻寶物,人馬正在從營外進來,所以如此喧鬧。”
柔宸穿好鞋襪,然后說“這就來送個寶物,是帶了多少人馬,怎會如此聲勢浩大。那谷達放這么多異族人進去,這可不像他的謹慎做派。”
突然,屋外喧鬧聲更甚,只見一道厲喝聲響起
“這黨項狗賊卑鄙無恥,不擇手段,人人而誅之,弟兄們,給我殺!”
柔宸只覺得這聲音分外熟悉。她朝外望去,看見有大批士兵從營口涌進,戰馬飛馳,鎧甲重重。知道這事情沒那么簡單,急忙喚來了云影。
“你先帶我們的二千五百匹馬撤走,我留下來,看看是否還能再趁亂撈點馬駒。”
云影眸色深沉,看不清其中情緒:“馬匹可由太子派來的云翼安全帶走,屬下想留下來,保護小姐。”
柔宸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影
“你有些不對勁。罷了,你留下來也好,去查查外面這場暴亂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影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柔宸穩了穩心神,緩緩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早飯,說到:“既然咱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就靜觀其變吧。”
說罷,舀了勺微微發冷的米粥:“總算有些正常的吃食了。”
連翹突然伸手打柔宸手里的勺子,深深地皺起了眉:“小姐,別碰。這里面怕是有藥。”
柔宸冷笑:“今日那叛軍首領心思可真是細膩,連我這中原人都不放過。”
連翹仔細聞了聞米粥的味道,又淺嘗了一小口:“這里加的是上次小姐中過的蒙汗藥,不致死,只會讓人昏睡過去。”
柔宸不由得想起上次中蒙汗藥的慘痛經歷,問道:“這市面上只有一種蒙汗藥嗎?你為何得知這是我上次中過的?”
連翹略想了一會兒,說:“這蒙汗藥歷史悠久,種類也繁多,雜七雜八的。只是這次的藥與上次都加了些迷迭香料,因此不容易被察覺出來,會被誤認為是飯菜中的香氣所致。”
柔宸憤怒的拍了拍桌子:“好你個陸珩錚陰我一次還不夠,還想陰我第二次。不對,他同今日的叛亂有什么關系,為何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將我迷暈。他難道想在……”
話未說完,云影飛速而來:“主子,屬下已探查出來,今日那反叛是前巴顏幼子赫連所率,女真部與部因不想獻上珍寶,便投靠了赫連。”
柔宸有些疑惑:“那赫連前些日子還低聲下氣、伏低做小的,沒曾想他是在養精蓄銳。還有,那黨項部首領谷達也不是平庸之輩,怎么出了這種種大事,連個聲都不吭,不帶自己族人出來反抗,跟死了似的。”
云影回答“屬下不知,不過有一點甚為蹊蹺,那戰事慘烈,卻從不曾波及姑娘的住處。像是有人刻意為之。”
柔宸略略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
過了許久,門外打斗聲漸漸平息,陸珩錚突然遣人給柔宸傳了個話:“崔姑娘若感興趣,可到主營內看個熱鬧。”
柔宸走出房門,去往主營。一路上,尸體遍布,血流成河。
進入營中,揉成看見克喊古達正倒在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而那闕氏正靠著床板,嘴中留出大片鮮血,將衣裙染濕。
披著戰甲的赫連令人押了谷達,然后憤怒的用劍指著滿嘴鮮血的闕氏
“你為何?為何見利忘義?為何嫁給我們的滅族仇人?為何……為何……負了我?”
說完,赫達的眼神黯淡了下來,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罷了,我忘了。你們女人都是這般薄情寡義。”
柔宸的眉毛抽了抽,兄弟,你這不能以偏概全呀。
闕氏艱難的揚起頭,看向赫連,卻發現自己連喘氣都困難無比:“阿連,我沒有。”
“當……當年我們全族被谷達悉數誅殺,我本以為這世間僅存我一個巴顏人。于是我隱忍仇恨,委身于這狗賊,想伺機殺死他。終于尋得一慢性毒藥,為了不使他起疑,我日日與他同食摻了藥的飯菜。今日,是最后一劑藥,我與他都活不過一個時辰了。”
闕氏嘴角又滲出大量鮮血,她虛弱的抹了抹,笑了起來
“阿連,若我死了,把我與那箜篌埋葬一起吧。下輩子,我還在銀塔木湖旁給你彈箜篌,你可不許再錯過我了。”
赫連手中的長劍突然怦地掉落,他連滾帶爬的爬去了闕氏身邊,用雙手捧起了她的臉
“娜依,我知道,我知道。報仇是我們男子的事,你怎么那么傻,搭上了自己的命。”
闕氏的笑容愈發慘淡,她伸出了手,想要撫摸愛人的臉龐,卻在抻出一半時突然落下,隨即,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