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是戰死的″.
柔宸冷笑,手中的長劍直擊入云影的肩膀.
“你還是不說實話,且不說那白狄羸弱不堪,就是我姥爺的武功,放眼整個大昭,也無人可敵。你跟我說是戰死的。″
云影捂住了汨汩冒血的右肩,聲音微弱
.“安國公是在青巖城內守了九天,活活餓死的。″
柔宸眼中殺意迸發
“我們大昭富庶,天下皆知。那軍中糧草怎么好生生的斷了呢?″
云影的身形慢了下來,顯然已有些支撐不住
“屬下不知。″
柔宸深吸了一口氣,將長劍扔在了地上.,在呼嘯冷風中,她的身子踉蹌了幾下.,然后緩緩說道,
“換衣,出城,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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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素槁。
一把把泛白的紙錢自空中拋撒開來,緩緩而上,然后猛的下墜,紛紛揚揚。灑灑落落,遮住了柔宸的視線。
柔宸望了望身后黑得如同鬼魅般的靈柩,眸中淚珠滾燙而下。
姥爺慈愛豪爽的音容笑貌恍如昨日,可他如今只能沉睡于冰冷的棺材之中。那曾經高大魁梧的身軀,因連日饑餓而骨瘦如柴,蜷縮成團,了無生氣。
柔宸只覺得身體發冷,額頭發暈,已身形不穩,但她知道,她必須撐著。
不然,就沒有一個親人,給姥爺送葬了。
披麻戴孝的人群哭嚎著,前進著。
一派蕭索凄清的送葬之景。
突然,在不算寬敞的華容道上,兩隊相遇。
一邊是喜慶熱鬧的娶嫁之景,一邊是悲傷凄慘的送葬之景,諷刺又可笑。
陸珩錚坐于高大的馬上,居高臨下的望著柔宸,他的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安國公一生戎馬,肝膽昆侖。可惜啦。″
柔宸在連翹的攙扶下,勉強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盯上陸的眸子
“既然三殿下覺得我姥爺可惜,不妨讓個道,好早讓安國公安息。″
身后大紅喜轎中突然傳來一聲清麗的女聲
“.珩錚,安國公一生甚是令人敬佩,不妨,我們讓讓。反正你與我的情誼,無需吉時這種旁的東西來證明。″
陸珩錚臉冷了幾分
“芙兒,你太過良善了。這自古以來,就是吉不讓兇,出殯的給花轎讓路自是天經地義。若是芙兒覺得晦氣……″
說到此處,他從紅色喜袍袖內掏出一把銀子,隨意扔向出殯的隊伍。其中一顆銀子,正中柔宸帶傷的膝蓋,使本就有些站不穩的她,生生的摔了下去,纖細的胳膊上瞬間磕出大片血跡,沾濕了白色的麻衣。
陸珩錚在柔宸摔下后,身子突然一頓,隨即別開臉去,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
“古法說扔了錢,便是扔了晦氣,芙兒不必擔心。“
柔宸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斂了斂憤恨的心緒,又低下了頭,聲音微弱的開囗
“給三殿下讓道。″
數百位身披麻衣的送葬人分散到道路的兩側,陸珩錚松了松韁繩,坐在高大的馬背上,緩緩走過。
喜慶的鑼鼓聲仍在不知疲倦的高吭,熱鬧的嗩吶聲仍在不止不休地長鳴。
一行浩浩蕩蕩紅的刺目的隊伍在路中央緩緩走過,襯的那偏居一隅的墨色靈柩,更加的暗淡陰沉。
過了許久,喜氣洋洋的迎親隊伍,終于消失于路的盡頭。
柔宸在連翹的攙扶下,緩緩直起身子,聲音更加孱弱。
“起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