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燈火,在黑夜中閃爍,忽明忽暗,恍若人間星河,高高矗立的摘星樓睥睨著腳下的土地,注視著遠方的群民。
此時樓頂的木雕護欄邊上,狂風呼嘯,白珩的衣擺被猛的吹起又落下,鼓鼓作響,平日里披散的頭發用紫色發帶高高束起,颯爽俊雅。
風太大,銀白的碎發往腦門兩側分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整張臉完全暴露在空氣中,輪廓流暢,五官清冷。
狂風一下又一下拍打在護欄上,聲音凄厲,像是有人在哀嚎,令人心悸。
但他絲毫不在意周遭的環境,只是仰頭專心觀察天上的星宿。
突然,白珩瞳孔驟縮。
出現了!
一抹紅光猛的照亮了半邊夜空,又迅速暗淡下去,轉瞬即逝。
紫薇星弱,熒惑星亂!
是災禍發生的前兆!
他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慌亂,心里又有幾分猶豫,這是天災?還是人禍?
禍至千里,還是只及一人,這都未可知。
不管如何,都應該告訴義父早做準備,思及此,他頓時不再猶豫,拔腿就往攬月閣走去…
……
行至長廊中,迎面撞上來兩人。
白珩愣了愣,看向少女身后一臉平靜的某人。
陳年年笑瞇瞇道,“好巧啊白珩,今天我去宮里看到我哥哥了,就帶他過來看看我住的地方,國師伯伯同意了的”
陳秋意微微頷首,白珩淡淡點頭,算是互相招呼過了。
這倆人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陌生的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
陳年年唏噓了幾聲,可能是天生犯沖,只要見到,他們倆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沒有好臉色給對方。
明明哥哥那么溫柔一人,白珩對別人也挺有禮貌,說來倆人攏共也就見了兩次面,倒是一次比一次尷尬。
陳年年趕緊打圓場,“白珩你這么急匆匆的,肯定是有啥事要忙,快去吧,我帶我哥轉轉”
白珩也不停留,抬腳便走。
陳年年干巴巴笑了一聲,對陳秋意道,“年輕人嘛,有性格,很正常”
陳秋意掃了一眼周圍環境,問道,“這一層就你們兩個住?”
“還有國師伯伯,王漓姐姐,好像就沒有其他人了,廚子做了飯就走,對了,我娘親在冰棺里躺著,也算一個”,少女的聲音天真嬌憨,就這么毫無保留的全部告訴了他。
陳秋意心頭微暖,又對她話里出現的陌生名字產生一絲好奇,便問道,“王漓姐姐是誰?”
陳年年拽著他往自己房間走,邊走邊答,“是國師派來照顧我的人,她父親好像是什么太史令,走,我帶你去見見”
!
太史令王蒙!太子一黨!
陳秋意懵了一會兒,“他的女兒怎會淪落至此?”
剛問完,他就感覺手腕上被拖拽的力氣猛然加大。
只見陳年年一臉義憤填膺道,“她說是家中庶女,沒人在意她,被她爹送過來的,虎毒還不食子呢,他爹太可惡了”
說完還啐了一口,明顯是被這種賣女求榮的行為給惡心到了。
陳秋意捋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太史令原本負責記載史書,掌管典籍,還有祭祀,是朝中官員巴結的對象。
只是后來由于翰林院和摘星樓的崛起,史書便交由翰林院負責,祭祀則分配給摘星樓,王蒙的權利被逐步移交,到如今,不過區區一閑職而已。
他想重回巔峰,便一直唯太子馬首是瞻,想著太子登基后能喝一杯羹,可是又摸不清國師的想法,恐生意外,就把自己的女兒送進來查探消息。
這算盤聲,響的八百里外都能聽見。
只是國師為何會故作不知?還是說這點小打小鬧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被陳年年拉進一間奢靡富貴的房間。
昏黃的燈火下,金燦燦的裝飾品更是流光溢彩,絢麗奪目。
陳秋意打量了一下四周,默了默,不確定道,“這是你房間?”
整座樓都看起來特別樸素簡單,這間房倒是“特立獨行”,“別有味道”。
陳年年點點頭,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感覺有些羞恥。
其實她也明白,國師可能是因為娘親所以一直對自己很特殊和偏愛。
但是給陳秋意介紹的時候,她就是莫名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