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灣灣。”
回家的一路上自然是媽媽反復問林蔚是怎么跟丟的,丟之后想什么了,哭沒哭之類的問題,姥姥也跟著插了一路的話。
這個時候林蔚才知道,原來自己剛剛與母親分離的情況叫丟了。
林媽媽這些問題她雖無不應答,但令她更為震動的是:青蛙王子也可以是女的。
————————-———-—————-—————-—
剛剛下了夜,電視里還在放著《亮劍》,陳灣灣對這種抗戰電視劇一點都不感興趣。一群人灰頭土臉扛著長槍短炮轟隆隆響。但奈何,姥姥看著特別起勁。
“灣灣,快出來吃飯,你媽今天得挺晚才能回來呢。吃完飯姥姥帶你出去看媽媽。”
陳灣灣戴著一副老花鏡,說話溫溫柔柔,相較于林蔚那個一個大字不識的姥姥,看起來好像要年輕一些。她敲了敲頸椎,把早上的剩菜熱了熱端上了桌。
“姥姥,我媽在哪呢?”
”你沒去過,就在小區外面不遠,洗車的那個地方。不過聽說有人新給她介紹活了,洗車的確太累了,你媽干了幾個月,看著的確吃不消。”
陳灣灣點了點頭。她吃著飯,腦袋里想著今天市場里的一切。
濃濃的香料味道,混雜著水果香、熟食香。
但在這里,有很多她沒見過的事情。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滴水珠,被一片溫暖的汪洋吞沒。
她不常常去市場,那個地方有很多種人,很多種聲音,很多種味道。但是她不會覺得有所不適,她很少有機會到市場上去,去聽那些煙火氣十足的聲音。她喜歡聽人說話,但在家里,只有電視機里有些雞貓鬼子叫。家里只有晚歸的媽媽和姥姥。姥爺是不在了的,聽媽媽說,那是一瞬間的事,是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事。
姥姥是很少說話的,她常常是帶著一卷毛線到公園亭子里頭勾坐墊,要不就帶個藍色的小收音機聽一聽。陳灣灣跟在她身邊,也是不許跟個孫猴子似的隨便跑,只許靜靜坐在小石凳上。可那已經使她有異常的滿足感了,聽那些婆婆媽媽們講著家長里短的事情,看著大爺們打的乒乓球從自己眼前一顆顆飛過。杏子熟了會自己掉在泥土上,天上的飛機會拉出一條長長的“云彩”。
她能感受到生命在呼吸,一顆心在通通的跳。
就像,今天那個女孩問她名字的時候一樣,撲通撲通的跳。
她逆著光,捧著個王子的肥皂盒,把腦袋湊過來,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活像連環畫里的小鵪鶉。
這些想法,陳灣灣從沒跟林蔚講過。
林蔚也永遠不會知道,在她把陳灣灣當王子般的時候,陳灣灣把她當小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