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其實也算不上什么壞消息,她經常撿別人不穿的。別人也不是外人,是她表舅家的姐姐。
她曾經去過幾次表舅家,在表姐的屋子里待過幾個小時。
她有自己的屋子,而自己,到現在還是在爸爸媽媽屋子里加一張小鐵床。玩偶大大小小擺成一排靠在墻上。整整一套迷你廚具,太可惜,放在角落都積灰了。她做作業的時候旁邊還放有一個自動文具盒,那種一摁,盒子就“欻”地開了的那種,上面還畫著迪士尼公主。還有自動削筆刀,雖然爸爸每天給林蔚早上削鉛筆,比別人的都尖。但是,林蔚還是很想要一個自動削筆刀。可能,這就是機械的魅力?她還有一個大大的衣柜,整整一面墻,都是她的衣服。
她和江彌一個學校,每天戴著紅領巾,頭發盤成公主頭,做林蔚沒做過的閱讀理解。
那個屋子,填滿了林蔚所有的夢想。
她不敢跟媽媽要這些,她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看著別人家有汽車就很羨慕。
“爸爸,我們買一輛車吧。我們為什么不買車呢,你不喜歡嗎?”
林爸爸沉默了一瞬:“你看我像不像車?你給我安上個轱轆吧。”
那些沉默里,藏了多少無奈。
但林蔚只去了表舅家幾次,因為姥姥不喜歡去他們家。她總是嘮叨:表舅在當了官之后,就連對長輩也開始大呼小叫的了。
林蔚盯著那些衣服,突然產生了一個問題。
“爸爸,我去書法班的學費要交嗎?”
爸爸正在灶臺燉著菜,他一面切蔥花一面說:“怎么不交?人家還能叫你白學啊?一個月150塊呢。”
林蔚點點頭,可她對錢沒概念,對于兜里空空的她來說:150塊,是個大數字。
“那乒乓球課貴嗎?”林蔚繼續問道。
爸爸笑了笑:“你去問問陳灣灣,她不是學呢嗎?咱不學咱也不知道。”
林蔚把頭低下,嘟囔了一句:“她都不知道要交錢。”
這句話,淹沒在抽油煙機轟隆的聲音里。
新年的時候,姥姥姥爺總是說,小蔚以后掙大錢了能不能給姥買點好吃的?
林蔚知道好吃的是什么,學校對面有個大大的蛋糕店。林蔚從來沒從里面買過蛋糕,但她覺得,那一定好吃。學校旁邊小區有個小賣鋪的炸面也很好吃,前幾天元夕豪氣地請她吃了兩塊錢炸面,把林蔚撐的晚飯都吃不下。
但掙大錢是什么,一百五十塊錢對她來說,已經很大了,可以買好多好多五毛錢炸面和辣條。
“書法課最近教什么了?好好學沒?你可得好好學,要不然學費就白瞎了。”爸爸的問題打斷了林蔚遠去的思緒。
“學了,我們老師說可以教我寫一個作品了。”想了半天,她想起了那個詞:“寫志存高遠。”
但林蔚不知道,就因為這幾個字,讓她突然得到了人生中第一片小樹葉。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海遠遠的,天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