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陽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朵脖子都漲紅了。
董谷和徐小橋也是滿臉笑意。
阮邛稍稍加重語氣,卻只是重復最后那句話的同樣意思,“別拖著。”
他這個給劉羨陽當師父的,很贊成這門婚事,肯定不會攔著。
隨后阮邛也沒有繼續倒酒,只是吃完那碗飯,就起身離去。
大概這次離開鑄劍屋子,這個被劉羨陽稱呼為鐵匠的男人,就是想要說這么件事。
徐小橋陪著賒月一起收拾過碗筷,董谷卻說再跟劉羨陽多喝點。
云生滿谷,月照長空,山中清澗水長流,反而游魚停如定。
劉羨陽喝了個醉醺醺,董師兄卻是結結實實喝高了,從一開始還在那邊擺大師兄的架子,勸劉羨陽這個當師弟的,好好跟余姑娘相處,千萬莫要辜負了她,不然別說師父,他第一個饒不了劉羨陽,當了宗主又如何,就不認大師兄了嗎喝到后來,董谷就開始說胡話了,說自己對不住師父,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當師父的開山大弟子,連累師父和宗門被人在背后說閑話到最后,董谷已經滿臉眼淚比喝進肚子里的酒水更多了,劉羨陽只得坐在大師兄身邊,耐心聽著董谷說這些翻來覆去的車轱轆話,再攔著一個勁找酒喝的師兄
徐小橋和賒月就沒去屋子,一直待在院子那邊閑坐,聽著酒桌那兩位的醉話酒話胡話,她們對視無言。
最后是劉羨陽把董谷背回橫槊峰,這才晃晃悠悠御風返回自己的猶夷峰,劉羨陽獨自蹲在崖畔,用喝酒來解酒。
賒月來到他身邊,坐在一旁。至于那樁婚事,賒月其實沒那么難為情,一開始就只是有點措手不及,才會扭捏,她又不是不喜歡劉羨陽,沒啥好矯情的。
此地猶夷峰,雖然是舊北岳山頭,卻緊挨著從處州搬來的那座祖山,故而依稀可以聽見神秀山那邊,阮邛打鐵鑄劍的聲響,一錘下去,火星四濺,滿屋室亮如白晝,從猶夷峰這邊望向祖山,忽明忽暗,就像神秀山懸了一盞風中燈火,為人游子返鄉指路。
橫槊峰上,董谷很快就清醒過來,揉了揉太陽穴,察覺到屋外的那道熟悉氣息,這位常年黑衣裝束、青年模樣的元嬰境,立即起床,推開門,喊了聲小橋。橫槊峰是宗門財庫、收藏珍寶的秘府所在,董谷躋身了元嬰境后,由于他是山野精怪出身,修行一事就寬裕了,再加上徐小橋不擅長也不喜歡經營事務,董谷就勉為其難當起了一個門派的賬房,其實龍泉劍宗支出極少,入賬卻多,董谷只需要將那些寶物和神仙錢記錄在冊即可,并不復雜。
徐小橋笑著點頭,晃了晃手中的一串鑰匙,解釋道“睡不著覺,就來你這邊的寶庫過過眼癮。”
董谷坐在臺階上,腦子還是有點暈乎,對于師妹的習慣,并不陌生,否則也不會
龍泉劍宗的寶庫,珍奇物件極多,當得起“琳瑯滿目”的說法,步入其中,如入寶山,徐小橋時不時就去里邊“游覽”。
像劉羨陽的煉劍,謝靈的一路破境,就都沒有動用財庫的家底,再加上因為師父是王朝首席供奉,大驪朝廷那筆定時送來的豐厚俸祿,還有宋氏用各種名頭賞下的靈器、法寶,以及董谷都被蒙在鼓里的各種名目隱秘分成,每年都有五六筆數目不小的神仙錢,每當董谷詢問來歷,朝廷和戶部那邊也只推說是按規矩行事,不肯多說半句。董谷在檔案房卻沒能找到那些白紙黑字的相關契書,董谷曾經問了幾次師父,想要知道是不是師父跟大驪宋氏的口頭契約,師父都說記不得了,只管收下就是。再后來董谷就習慣了,感覺就是躺著收錢。
所以自家宗門是典型的錢多人少,沒地方花錢而已。
徐小橋說道“正陽山那邊的庾檁,今年初,私底下寄了一封信給師父”
董谷點點頭,“主要就是跟師父道歉,說自己當年他因為年少無知,才錯過了一樁機緣,遺憾未能成為師父的親傳弟子,希望以后能夠登門賠罪。師父就沒搭理,沒給庾檁正月里拜年的機會。當年我不太理解,為何師父要把他們幾個趕下山去,現在看來師父才是對的,練劍資質雖好,可是品行不端,喜歡投機取巧,留在龍泉劍宗不是好事,金丹開峰,等于在山中自立門戶,只會壞事。”
徐小橋嘆了口氣,“就是可惜了柳玉。”
董谷搓了搓臉,“約莫男女情愛一事,是最沒道理可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