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內,設一睡榻,臨窗一案幾,擱放有一只香爐,幾本真跡無疑的古舊法帖,一把用來驅蟲撣塵的麈尾,一摞山水花鳥冊頁,各色文房清供兼備。
有女子在水榭內的榻上,睡了個午覺,她剛剛醒來,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再伸著懶腰打哈欠,午睡初足,低頭瞥了眼繡鞋,翹起腳尖,挑起一只繡鞋,想了想,又有些煩躁,便隨便踢開那只繡鞋,光腳踩在地上,走出水榭,水榭臨湖一面,設置美人靠。這個意態慵懶的美人,便將胳膊橫在欄桿上,下巴抵住胳膊,她看著平靜如鏡的湖面,眼神迷離。
再好的景致,每天都看,就跟每天大魚大肉一樣,頓頓吃,一日三餐還不能不吃,總會吃膩味的。
她腰間懸掛一塊牌子,單字“亥”,亥時自古被修道之士譽為“人定”。
水榭廊道鋪設有一種山上的仙家玉竹,冬暖夏涼。
有人腰懸“寅”字腰牌,此刻正坐在廊道一張蒲團上,在那邊用銅錢算卦,一旁堆放著幾本類似金玉淵海、正偏印綬格的算命書籍。
一個身材消瘦的木訥少年,盤腿而坐,膝上橫放著一根翠綠欲滴的竹杖。
還有個面容苦相的年輕男人,背靠廊柱閉目養神。
此外水榭頂部坐著個女子,雙腿懸在空中,輕輕搖晃。
有個黑衣背劍青年,單獨站在水榭外,竹冠佩玉,玉樹臨風,滿身清幽道氣,有古貌意思,他正在舉目遠眺對岸的山頭。
一行人待在這邊,確實時日有點久了。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腰懸一塊牌子,只刻一字,皆取自十二地支。
這一行六人,正是大驪地支一脈成員。
袁化境,子。改艷,亥。茍存,申。隋霖,寅。苦手,巳。周海鏡,丑。
先前大驪朝廷不計代價培養出來地支十一位修士,分出了兩個山頭陣營,分別以皇子宋續和上柱國姓氏劍修袁化境作為領袖。
袁化境,與宋續都是劍修,一個是大驪最頂尖的豪閥出身,有個上柱國姓氏,一個是出身帝王家的天潢貴胄,雙方年紀等于在山下差了足足兩輩,境界則差了一層。
宋續身邊,有韓晝錦,葛嶺,余瑜,陸翚,后覺。
袁化境這邊,則有精通五行的陰陽家修士隋霖,每天都花枝招展的女鬼改艷,她是山上傳說中的“畫師描眉客”,沉默寡言的少年茍存,還有年紀輕輕就一臉苦相的苦手,他是比改艷這一脈更為數量稀少的“賣鏡人”,最重要的那件本命物,是一把能夠顛倒虛相實境的停水境。
作為不到百歲就已經是元嬰境劍修的袁化境,若非礙于身份,必須躲在幕后,使得袁化境名聲不顯,否則他肯定可以躋身寶瓶洲年輕十人之列,而且名次會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