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馀親自趕來,袁化境便移步走到水榭北邊的臺階下邊,抱拳致禮。
多半是長春宮修士先前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生怕出意外,就只能勞駕這位太上長老,親自來此地一探究竟。
宋馀其實早就發現水榭頂琉璃瓦的異樣,昨天得到稟報后,她只是故意拖著不來而已,小打小鬧,這點錢財損耗不算什么,稍有動靜,就聞訊趕來,就顯得自家長春宮太過小家子氣了。她不動聲色,微笑道“辛苦諸位了。”
改艷接過果盤,笑嫣然道“半點不辛苦,都是職責所在,這地兒風景還好,既養眼又養神。”
作為京城那家仙家客棧的掌柜,打定主意,痛改前非,要讓客棧的生意好起來。就像這座水榭,剛好名為“昨非齋”,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周海鏡這婆娘,說話是難聽了點,可偶爾還是會說幾句人話的。
少女從師尊賜下的那件方寸物中,按照老規矩,又取出六壺長春宮酒釀。
改艷心中竊喜,又得手五壺,至于屬于周海鏡的那一壺,就別想了,這婆姨就是個掉到錢眼里的財迷,臭不要臉,一門心思想要從袁化境幾個手里騙去那幾壺酒。
周海鏡只是靠著柱子,雙臂環胸,微笑道“我們畢竟職責在身,喝酒難免容易誤事,再說了,水榭里邊,書畫都好,都說人生失意時,只需借取古人快意文章讀之,足可心神超逸,須眉開張,無需用酒澆塊磊。所以我們好意心領,下次宋仙師真的不用再送酒來了。”
改艷以心聲怒道“周海鏡缺不缺德,你不是財迷嗎,為何要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陰損法子”
周海鏡笑嘻嘻道“一壺對五壺,你掙大錢,我掙小錢,我就不開心。所以你要是一顆錢都掙不著,我就當是賺大錢了。”
宋馀聽到周海鏡這么秉公行事,顯然有點意外,只是她到底是老于世故的老元嬰,笑道“周宗師說得在理,不過待客之道還是得有的,以后酒水,我們照舊送,若是諸位擔心影響到護關一事,放著就行了,喝與不喝,酌情處理,哪怕攢著,忙完正事以后帶走,也算是我們長春宮的一點心意。”
改艷剛剛松了口氣,結果又聽到周海鏡的聚音成線,“聽到沒,學到沒,腰纏萬貫的改大掌柜,你要是有宋馀為人處世的一成功力,不用多,一成就足夠,你那仙家客棧的生意,也不至于好到門可羅雀。”
宋馀只與袁化境沿著湖畔道路一起散步閑聊,她與上柱國袁氏關系極好,很有淵源,交情可以一直追溯到遠祖袁瀣。
所以袁化境對宋馀是極為禮敬的。
上柱國袁氏子弟,是等到驪珠洞天開門后,才知道那座小鎮的二郎巷,有一棟真正的袁家祖宅,這就使得袁氏有世系可考的族譜又多出一部,這就是許多古老世族共同的麻煩所在了,想要確定本家的始封之君與得姓之祖都不容易,一洲各國豪門,多是將那位得到君王“天眷”者作為始祖,畢竟像云林姜氏這么傳承有序的家族,整個浩然天下都是屈指可數的存在。
宋馀幽幽嘆息一聲,“師尊當年未能破開瓶頸躋身玉璞,兵解離世,曾經留下一道遺囑法旨,大意是讓我們循規蹈矩,心無雜念,抱樸修行,守拙。”
其實是宋馀故意說漏了二字,守拙之后,猶有“如一”。
袁化境說道“長春宮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憑后世修士愿意嚴格遵循開山祖師的教誨。”
其實袁氏也有類似的家訓格言,天水趙氏這類上柱國姓氏,在這件事上,都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