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畢竟都屬于虛幻的觀想之物。
于玄暫時不清楚陳平安的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就如純陽道友所說,拭目以待便是。
然后陳平安就駕馭“那把”本命飛劍井中月,就像一位世間最擅長工筆白描的繪畫大家,而那些修士觀想而成的自家道場,就像一份份底本,宛如陳平安從青蚨坊得手的那幅《惜哉劍氣疏》字帖,只需雙鉤填本,對著真跡臨摹描字即可,故而最為接近真跡底本。
陳平安的兩把本命飛劍,其中籠中雀,就是一座空虛天地,如人之軀殼。
另外一把井中月,則一劍化作四十余萬把細微飛劍,搭建出這座天地軀殼的筋骨脈絡,基礎框架,如為屋舍起棟梁,似為人身軀殼填充血脈骨肉。
只見一座屋脊鋪滿碧綠琉璃瓦的白帝城琉璃閣,率先在鄭居中腳下四周,瞬間拔地而起,無數條金色絲線開始向上蔓延生發,而每一條金線就是一把由井中月細分出的一柄分身飛劍。而這座九層高的琉璃閣,雕欄玉棟,翹檐懸鈴,匾額楹聯……甚至連那某些欄桿上長久摩挲而出的不起眼痕跡,以及某些匾額經過數千年風吹日曬的細微干裂縫隙,處處皆清晰可見……但是真正玄妙之處,還是當鄭居中開啟此地陣法,一座琉璃閣便好像開啟了靈智的靈物,如獲敕令,而且在此期間,那些金色絲線不斷調整細節,能夠自行縫補和修繕那些道法的漏洞和缺陷,而千萬個“合道”處,金色顏色的琉璃閣就會瞬間變成真實色彩。
當最后兩根還在游走的金色絲線瞬間銜接在一起。
陣法即“一”。
整座白帝城琉璃閣,就像……或者說“就是”,被陳平安一舉搬遷到了這座天外籠中雀內。
鄭居中輕拍欄桿,點點頭,笑道:“尚可。”
白景微微皺眉,抽了抽鼻子,“這都行?!”
她忍不住補上一句,“這也太變態了吧!”
然后是小陌的道場,依舊是陳平安用來聯手的。
鄭居中故意率先觀想出琉璃閣,其實就等同于一種無形傳道,幫助陳平安查漏補缺。
最為關鍵的地方,是琉璃閣內并無任何一個“有靈活物”,難度不大。
至于營建那座呂公祠,陳平安更是熟能生巧,信手拈來。
秉拂背劍的呂喦,站在祠外水塘邊的楊柳樹蔭中,看了眼塘中那些浮出水面啄食楊花、水蟲的游魚,這位純陽道人捻須點頭,陳平安道法精進的速度,十分可觀。
隨后于玄的那座填金峰,就更有“生氣”了,因為不光是滿山古木花草,就連在山外翱翔徘徊的靈禽都一一出現。
各類建筑和山水石泉等,這類“死物”,陳平安將其“事實”和“真相化”,毫無凝滯,但是那些花卉草木和靈禽活物的出現,意味著這座天地,除了真實之外,還是活的。
這就是李-希圣先前所謂的“輔助”之功了。
在陳平安祭出籠中雀之后,以及通過井中月建造一座座道場之前,李-希圣就沒有閑著,只見這位在驪珠洞天年輕一輩當中可謂籍籍無名的儒家子弟,凌空蹈虛,行乎萬物之上,就像陸沉對“無人之境,無境之人”的贊譽一般,泠然御風無所憑,肩挑大道游太虛……而且李-希圣好像能夠無視籠中雀的天地限制,疑是沖虛去,不為天地囚……身形自由穿梭于劍陣天地內外,李-希圣從袖中不斷捻出符箓,多是些極其罕見的單字符,一律在符紙上單寫山、水、云雨雷在內等字,一個個都是意思極大的文字,幫助這座籠中雀大陣從內外兩邊、同時穩固邊境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