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突然喊住少年,少年茫然轉頭,道士笑言一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自助者天助之。”
道士揮揮手,“去吧。”
少年愣了愣,再次鞠躬。
等到道士雙手籠袖,轉身走回宅子。
薛如意站在門內,冷笑道:“好個修道之人,真是鐵石心腸!幫不上忙就別裝神弄鬼,退一步說,不幫忙也就罷了,偏要耍些虛頭巴腦的言語伎倆,惡心不惡心人!”
原本對這個一門心思賺錢的假道士,相處久了,印象好轉,還有幾分親近之心,等到今天親眼見到這個場景,真是氣壞了她。
道士笑道:“虛心者無虛言。”
彩裙女鬼一閃而逝,撂下一句,“三天之內,滾出宅子。”
道士一笑置之。
夜幕沉沉。
遠處街上響起打更聲。
張貼在宅邸門上的兩幅彩繪門神金光一閃,走出兩位來自都城隍廟的高官,男子作文士裝束,女子身披金甲,背一把七星銅錢寶劍。
薛如意察覺到門口那邊的異樣,趕緊從閣樓飄蕩而出,來到正堂大廳門口待客,畢恭畢敬,與他們施了個萬福,嗓音輕柔道:“見過洪判官,紀姐姐。”
文判官輕輕點頭致意,他此次離開城隍廟,只帶了一位心腹,已經職掌陰陽司三百年。
各地城隍廟陰陽司的主官,作為諸司之首,都可算是城隍爺的第一輔吏。
那位身居要職的女子英靈笑道:“如意娘,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薛如意曾是立國之初的宮娥出身,專門為玉宣國歷史上那位只差一步就篡位登基的皇后娘娘,開箱驗取石榴裙,昵稱如意娘。
她輕聲問道:“院試案首也被內定了嗎?”
那位被薛如意昵稱為紀姐姐的城隍英靈,嘆了口氣,“不光是案首,就連之后春闈的會元頭銜,也要讓位給一個草包。事實上,整個京城春闈,會試和殿試,不出意料,除了馬徹是狀元,此外榜眼、探花和二甲傳臚等名額,早就被關起門來內定了。”
薛如意咬了咬嘴唇,滿臉悲苦,“這是為何?若說是那個有真才實學的馬徹,也就罷了,憑什么那些紈绔子弟都能登科?!”
那位陰陽司主官,猶豫了一下,一語道破玄機,“武判官參與其中了。”
薛如意憤懣道:“一國文運之權衡,他們豈敢如此兒戲?!紀小蘋,你與洪判官,還有城隍爺,明知如此,就都不管嗎?!”
紀小蘋說道:“武判官那邊,自有一套說辭,可以為自己解釋不是什么徇私枉法,其中涉及祖蔭等事,再加上一些陽間善舉等,薛如意,你可以理解為是鉆了某些陰冥律例的空子。而且管轄玉宣國的那座西岳儲君之山……”
文判官皺眉道:“慎言。”
紀小蘋只得改口說道:“除非是一紙訴狀,燒符投牒到那座西岳山君府的糾察司。只是越級告狀,一直是官場大忌。”
紀小蘋說到這里,她看了眼身邊的文判官,神色復雜。
文判官自嘲道:“雖說還不至于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境地,但是如今我在都城隍廟內,除了紀小蘋的陰陽司,已經調動不了誰了,實不相瞞,就連文運司都已經轉投那位武判官了,文運司尚且如此,更不談其余諸司了。呵呵,一朝天子一朝臣,陰陽殊途同歸。”
城隍廟文運武運兩司,權柄大小,并無定數,因時因地而異,就像附近那處縣衙的鹽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