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默帶著那個叫倪清的少女離開小鎮,女子武夫心事重重,少女一步三回頭。
霎時間,整個合歡山地界,都同時察覺到了一股轟然散開的磅礴氣機,就像一輪驕陽砰然砸地,脆如琉璃崩碎四濺開來。
那股氣勢如潮水洶涌散開,所幸只是剎那之間的異象,不等所有練氣士、武夫和鬼物回過神,潮水便以更快速度倒流回去。
————
當時青萍劍宗典禮過后,一撥人浩浩蕩蕩,成群結隊外出游歷,然后在太平山那邊分道揚鑣,其中一行人繼續結伴南游。
同為文圣一脈,有李寶瓶,裴錢,鄭又乾。一雙名義上的主仆,當然胖子姑蘇自己也覺得與鐘魁,是共患難同富貴的好兄弟。
還有個出身鐵樹山的小姑娘,她師父是道號“龍門”的仙人境果然,祖師是鐵樹山郭藕汀。
果然留在了太平山,他沒什么不放心的,弟子談瀛洲跟著他們,不會有任何意外。
別說是游歷桐葉洲,就算是中土神洲,那一行人都可以百無禁忌了。
一艘名為彩韻的渡船,路過一處雨幕的仙家勝景,因為渡船會穿過那道雨幕,乘客幾乎都走出了船艙屋舍,船頭這邊,來了一位風流倜儻的年輕修士,世家子氣度,腰懸一枚小巧銅鏡,白玉冠,廣袖博帶,行走之間,衣袂有風動水紋之感,他與裴錢先掐訣行獨門道禮,再輕聲問道:“敢問仙子道號師承?”
裴錢臉色淡然道:“我不是什么仙子,是個武把式。”
經常會有類似眼前男子這樣的譜牒修士,或是外出游玩的豪閥子弟,前來搭訕裴錢,不止兩三次了。
李寶瓶趴在欄桿上,歪著腦袋,就在一邊看戲。
那人猶不死心,繼續問道:“姑娘能否告知芳名?”
見裴錢沒有說話的意思,男人也不惱,微笑道:“我叫褚高,道號‘飛霜’,祖籍是大崇王朝翠柏郡,如今在云鼎山雷箸派,年幼就追隨師尊‘雷芒’仙師上山修行,待在七紙峰修道將近四十年,只因為天資魯鈍,根骨一般,師尊不放心我離開七紙峰,故而極少外出歷練。”
山澤野修,道號隨便取,半點不值錢,但是譜牒修士有無資格擁有一個道號,可就是一條巨大的分水嶺了,就跟一國商賈,在那寸土寸金的京城,有沒有財力購置一棟大宅子差不多。
不遠處的胖子姑蘇,嘖嘖稱奇,以心聲笑道:“鐘兄弟,聽聽,幾句話,就透露出這么多的關鍵信息,這家伙要是極少下山歷練,我就去吃屎,以后這條渡船的糞桶,都由我包了。”
鐘魁笑道:“你這樣的請求,渡船那邊都未必敢答應。”
不比跨洲渡船,腳下彩韻這些個小渡船,之所以不喜歡接納凡俗夫子和純粹武夫登船,其中一個比較難以啟齒的原因,就是這幫人,有吃喝就有拉撒,總得解決,不可能長久留在渡船上邊,所以在渡船上做雜務的,若是凡俗夫子也就罷了,如果是外門弟子的練氣士,尤其是女子,每天對付那些夜壺糞桶,就是一樁糟心事,或是清掃茅廁,那股子污穢,臭不可聞,她們對此自然是極其不喜的。
褚高有個道號,意味著他至少是洞府境練氣士,被仙師挑中資質,得以年幼登山,四十歲的中五境修士,不是天才是啥。
姓褚,又出身大崇王朝翠柏郡,而翠柏褚氏是大崇鼎鼎有名的地方郡望豪族,此外云鼎山雷箸派還是大崇王朝數得著的大仙府,比起只擁有兩位金丹祖師的青篆派是要勝出一籌的,這位道號“雷芒”的峰峰主,雖非掌門,卻是一位元嬰老祖師,因為參加過那場戰事,小有戰功,故而德高望重,算是如今桐葉洲名聲、境界都數得著、排得上號的老神仙。
裴錢禮節性笑道:“久聞云鼎山雷箸仙府和飛鏡峰‘雷芒真君’的大名。”
褚高說道:“實不相瞞,我此次出山歷練,是遵從師命,外出收集各地顯化而生的雷函天書,緣于師尊近期想要為大崇王朝增補出一本雷法道書。再就是聽說蘭橈國那邊,離此不算太遠,有妖物作祟,道行不低,導致兩州之地,從去年末到今年春,已經干旱三四個月之久,這等反常天時,蘭橈國朝廷和欽天監始終不知緣由,還是我在那邊的一個山上朋友,涉險前去探查,才發現有妖物竟敢盤踞在一處廢棄的舊州城隍廟門口,故意以龍物自居,蠱惑人心,我就想與幾個朋友一起,將其降伏,擒拿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