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驪宋氏禮部、鴻臚寺“訴苦”,對方兩座衙門,甚至都懶得理睬,從不回復。
即便是某國皇帝國主,親筆手書,與觀湖書院“告狀”,如今專管山上山下庶務的書院副山長,至多是答復“再議”二字,或是“此事待定”。
前些年,為何有南方數國,不惜被北邊的大驪朝廷惦念和記恨上,也想要推倒自家國境內的山巔那塊石碑?
既有一味意氣用事的復國君主,亦有純粹是奔著利益去的皇帝,想要恢復某些淫祠神靈的金身,幫忙聚攏和穩固一國山水氣運。
花廳內,湖君張響道突然開口問道:“我們當中,有無內應?”
此話一出,那些個原本打算厚著臉皮也要下山離去的客人,一下子就傻眼了,心中大恨,恨這百花湖水君的多嘴。
陸沉笑著打趣道:“對這些鬼物陰靈、山水精怪和淫祠神靈而言,他們眼下困局,是不是有點像上次的托月山?”
陳平安點點頭,陸沉不說還不覺得,一說確實很像。平白無故遭受一場無妄之災,毫無征兆,逃無可逃。
陸沉轉頭問道:“白老哥,你覺得這場仗,打得起來嗎?”
白茅神色復雜,點點頭。
陸沉疑惑道:“這是為何,可有根據?就不會是雷聲大雨點小,虛驚一場?”
白茅苦澀道:“你有所不知,如今寶瓶洲,尤其是靠近中部的大瀆以南地帶,各國武庫,都有數量不等的兵器庫存,來歷不同尋常,是當年大驪宋氏為了打贏蠻荒妖族,調遣了成千上萬的山上修士、煉師,幾乎所有的地仙之下符箓練氣士,日以繼夜,合力打造了不計其數的兵器鎧甲,每一件都用上了山上的鑄造或是符箓手段,絕大多數,都用在了一洲南方和中部大瀆戰場上,但還是有一些,給各國藩屬朝廷留下了,這類山上物件,自然珍貴異常。”
“可就是有個問題,它們是有年限的,畢竟符箓一道,只要是祭出,就等同開門,再想關門就難了,那么多的槍矛劍戟,在兵部庫房里邊堆積成山,遲早有一天會淪為尋常兵器,它們都是那場戰事結束后,各藩屬國變著法子私藏下來的,戰后大驪朝廷官員,事務繁重,又人數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難免有些遺漏,尤其是等到南方藩屬陸續復國,就不宜追究此事了,南邊一些個朝廷,就通過各種山上渠道,高價賣給更南邊的復國朝廷,從中漁利,賺錢極多,據說南邊的各國朝廷,或者直接用在戰場上,更多是再通過幾條跨洲渡船,用一個天價,轉手賣給桐葉洲那邊,價格豈止是翻倍,此間獲利之巨,可想而知。”
“只是很快寶瓶洲最南邊的那座書院,開始介入,調查此事,尤其是桐葉洲北邊的某個書院,有個副山長,好像姓溫,在他上任沒多久,兩洲之間的這條財路,就算是徹底斷了。像梳水國、彩衣國這些個最為靠近大瀆的昔年藩屬,因為離著大驪陪都洛京太近了,做起這種生財勾當,便不敢明目張膽,青杏國想必處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柳氏皇帝又是個臉皮薄的,想必各種符箓鎧甲、兵器的庫存就多。”
“如此一來,合歡山周邊數國,賣又不敢賣,難不成留在兵部庫房吃灰塵嗎?既然正愁沒有用武之地,剛好拿我們演武練兵。”
陸沉一臉恍然大悟狀。
白茅可謂一語道破天機了,不愧是個當過官的。
就像陳平安當年從李寶箴手上,得到的那張日夜游神真身符,在書簡湖使用過一次后,符膽靈氣就開始流溢,以陳平安當時的本事,根本無法阻擋這種趨勢,后來還是到了大隋山崖書院,請茅小冬幫忙,才得以“關門”,否則那張品秩極高的大符,就會靈氣漸漸消散、最終徹底淪為一張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