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頭那邊,坐著個不知何時來到這邊的陸沉,笑吟吟道“有個小問題,有些道理,講道理的人自己都做不到啊。”
“即便如此,那些道理就不好了嗎”
“你要是這么說,好像還真有點道理了。”
朱斂轉頭朝地上呸了一聲,“漆園道樹枝頭,花賊玉腰奴”
陸沉忍俊不禁,“奇了怪哉,罵自己作甚。”
陸沉一個蹦跳,落在院內地上,徑直走向那張藤椅,學朱斂的姿勢躺在上邊,懶洋洋道“一別多年,聊幾句”
朱斂坐在臺階上,雙手插袖,淡然道“想要聊什么”
陸沉面帶微笑,閉上眼睛。
朱斂抬頭望去。
剎那之間,夜色中,人間好像有數以億計的眾生夢想,如一盞盞燈籠密集攢簇,五彩繽紛,冉冉飛升。
村塾檐下,老秀才舒舒服服躺在那張藤椅上,陳平安坐在一旁竹椅,輕輕搖晃蒲扇。
趙樹下和寧吉坐在另外一邊。
老秀才笑問道“寧吉,先前跟你說了一大通,聽得懂嗎”
寧吉搖搖頭,赧顏道“祖師爺,幾乎都聽不懂。”
老秀才哈哈笑道“沒事沒事,讓你先生用些大白話,給你解釋解釋。”
陳平安便笑著用一些粗淺易懂的言語,與寧吉詳細解釋了一遍。
寧吉將先后兩種說法都牢記心中,偶爾有依舊想不明白的地方,就跟先生開口詢問,陳平安便再換個說法解釋一番。
老人聽著聽著,就再次睡熟過去,鼾聲輕微。
趙樹下和寧吉腳步輕輕,去灶房那邊打地鋪了。
只有陳平安依舊坐在原地,默默陪著自己的先生。
學塾外的空地,依稀有蒙童們跳方格子的痕跡。
大概童年,就是一場無憂無慮的跳方格,方格內是自己的家,方格外是外邊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