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行
陳平安好像不再對此上心,已經岔開話題,指向前方的一處山嶺,笑道“巧不巧,那處名為送駕嶺。”
宋和緩了緩心緒,順著陳平安所指的方向,看著那處遠山,笑道“當年每次跟先生談心,與先生請教學問,往往起先都是一頭霧水,先生解釋過后,便會豁然開朗,先生冷不丁再拋出一個問題,一頭霧水之上再添一頭霧水。”
陳平安玩笑道“你拿我跟崔師兄比,等于同時罵我們兩個。”
宋和試探性問道“陳先生,那我們就算約好了”
陳平安點點頭,“不過得先等我出門游歷一趟,可能要去不少地方,從未踏足的幾個洲,都需要走走看看,回來后,我再去大驪京城。這次游歷,耗時長則四五年,短則兩三年。”
宋和神采奕奕,一個沒忍住,抓住陳平安的胳膊,“就此說定。”
陳平安拍了拍皇帝陛下的胳膊,笑道“陛下不用這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家落魄山又不長腳。”
宋和回頭看了眼學塾方向,欲言又止。
陳平安笑著解釋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書育人必須長久見功,等到出門遠游之時,我自會留下一個符箓分身在村塾這邊,開館授業一事,絕對不會半途而廢。”
宋和停下腳步,正衣襟,側身而立,與陳平安作揖致謝。
陳平安只得與之相對而站,拱手還禮。
今夜又是一頓好喝。
眾人結結實實喝過了酒,酒足飯飽,各回各家,陳靈均與好兄弟陳濁流一起出門散步,大伙兒約好了明天喝早酒的時辰,不見不散,不醉不歸。
那幾個給陳仙君陪酒的,還能如何,都說好。
陳靈均很久沒有這么甩開膀子痛快喝酒吹牛皮了。
落魄山就像多出了一座臨時的小山頭,陳靈均是東道主,負責待客,除了摯友陳濁流,還有幾個剛認識的新朋友。
老神仙荊蒿,劍修白登,鬼物銀鹿,還有荊蒿的嫡傳弟子,玉璞境,名叫高耕,相對比較晚上山了,是個悶葫蘆,酒桌內外都不愛說話。
所幸霽色峰空著的宅子比較多,這要歸功于周首席的一擲千金,不把神仙錢當錢,要說光靠周首席的撒錢,還不夠,得再加上老廚子是個頂會花錢的人,山中土木營造,俱是老廚子的手筆,使得山上的府邸,各有特色,拿來款待山上修士,還是很有面兒,絕不跌份。
每次喝過酒,陳靈均和陳濁流,經常一路散步到集靈峰祖師堂那邊再往回走,哥倆好,聊得高興,就在路上偷摸喝兩壺。
不管怎么說,跟那幾個新朋友確實投緣,很聊得來,但是陳靈均與陳濁流,卻是患難之交,過命的兄弟,真正的交心了。
走在山路上,陳靈均搓著手,有點難為情。
陳清流雙手負后,笑道“有事商量就是開不了口”
陳靈均說道“我家山主老爺無意間與我說起一事,好像魏山君對辛先生很仰慕,想要幫著討要兩幅字帖,好事成雙嘛。”
其實直到現在,陳清流不提,陳平安不說,所以陳靈均也不曉得那位辛先生的來歷,也懶得問這檔事,只要認定是陳濁流的朋友就成了,問東問西沒啥意思,難道曉得對方是個家住某座大山頭的人,桌上敬酒就更殷勤些,沒背景,便要怠慢一分啦有緣相聚在一張酒桌上,就沒這樣的狗屁道理嘛。
陳清流看了眼青衣小童,笑道“一百個景清加在一起,都不如陳平安一個人的心眼多。什么好事成雙,他分明是有討要兩幅,自己再偷偷截留一幅的打算,事后魏檗還要對陳平安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