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徒弟當真不差隨便扯幾句,弟子就能想到一些師父自己都想不到的道理。
仙尉拍了拍林飛經的肩膀,“道法自然,要以無為心行有為事,要于有為事上磨礪無為心,只要心平氣和,穩當修道,天道酬勤,自然守得云開見月明。”
林飛經似有所悟,再次與師父稽首謝過這番值得自己反復咀嚼的金玉良言。
仙尉繃著臉,擺著師父的譜,實則松了口氣,終于把林飛經這老小子打發回去了。
收了徒弟的仙尉畢竟心虛,始終不敢與山主主動提這件事。仙尉甚至反復叮囑小米粒,不著急與陳山主說這個事,等到時機合適了,他自己會與陳山主稟報此事。
只不過道士仙尉的心虛所在,不是那個封山不待客、收徒需慎重的規矩,而是自己一時興起的舉動,擔心在陳山主那邊落個誤人子弟的看法,可別收了個徒弟,就丟了看門人的這口鐵飯碗,害得他重操舊業,師徒倆一起去跑江湖混飯吃。
虧得只是個平時就以道友相稱的不記名弟子,不然仙尉就真要勸說林飛經趕緊回鄉看看了。
名義上是仙尉見林飛經慕道心切,就勉強收他為弟子。至于事實真相嘛,在仙尉看來,林飛經出身世族,好歹是個中五境練氣士,小有積蓄,家底不薄。
仙尉是個老江湖,先前三言兩語,就把林飛經的底細給摸清楚了,比如看似扯閑天,道友去過幾座仙家渡口啊,坐過幾條仙家渡船啊。也就是如今不必為了坑蒙拐騙了,不然仙尉道長都可以讓林飛經有錢北游,沒錢回鄉。
就像陳平安的那句評價,可謂一語中的。
不是清白人家,也不會被仙尉道長坑騙。
林飛經突然停步問道“仙尉道長,這位是”
山道臺階那邊走下一個青衫長褂的男子,頭別玉簪,氣態溫和。
仙尉轉頭一看,頓時頭大如簸箕,山主怎么下山來了
幸好林飛經機靈,沒有喊自己師父。
陳平安笑道“我叫陳平安,這位道友,可是仙尉的朋友”
林飛經看了眼仙尉。
仙尉一跺腳,罷了罷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的事,自己大大方方承認了便是,便與陳平安坦白,說林飛經是自己的不記名弟子。
“好事。”
陳平安點頭笑道“既然你們有了師徒名分,林道友可以在這邊住下,至于是在山腳這邊落腳,還是去山中挑選一處宅子,就看仙尉道長的安排了。”
仙尉心中輕輕嘆息一聲,自己只是個落魄山的看門人而已,怎么像是個在霽色峰祖師堂有座椅的供奉仙師了。
林飛經猶豫了一下,先與那位如雷貫耳的陳山主打了個道門稽首,再起身說道“陳山主,我在小鎮那邊租了個宅子,半年的定金都交了,師父又請人幫忙,給我在縣城尋了個掙錢營生,我想著近期就在那邊住下,半年之后,再來叨擾陳山主。”
陳平安微笑道“自家人不說客氣話,總之就是怎么方便怎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