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空悠悠,可憐絲竹在,宮商角徽羽,皆是昔年聲。
朱郎何在
如此教人牽腸掛肚。
既然死了,為何不能重活再死一次
將劉羨陽和顧璨送到了南苑國的大梁城,落魄山的老廚子就跟他們告辭離去,駕馭那條符舟去往一處江湖別業的舊址。
憑著記憶,一通好找。佝僂老人收起符舟,雙手負后,站在深山野林間的一棟破敗宅子前,占地不大,當年主人花了些精妙心思的討巧處,一一都被黃土荒草掩埋殆盡了。朱斂回望一眼來時路,收回視線,嘆了口氣,這一路走來,雜草叢生,視野所及,斷壁殘垣,朱斂腳邊是些隨手撿來而來的道上干枯木柴,老廚子蹲下身,點燃一堆篝火。
百年之后,山河依舊無恙,但是物是人非,昔年家鄉,成了故國故鄉。
距離上次朱斂在家鄉這邊,他以真實容貌,青衫仗劍走江湖,其實已經是百年之前的陳年舊事了。
南苑國京城一役,身負重傷的朱斂,依舊能夠氣定神閑走在戰場上,只是臨了覺得無甚意思,就湊巧看到了那個藏藏掖掖、滿頭汗水的青年武夫,年紀不大,武學成就不低,而且膽大心細,大概能算是那種敢想敢做、卻尚未形成氣候的一方梟雄反正就是那種不死總會出頭的年輕人。
老人與青年,天底下名氣最大的江湖前輩,與一個鋌而走險不惜賭命的晚輩,兩兩對視。
別說朱斂還能行動無礙,只要這個武瘋子還站著,南苑國朝廷那數千精銳披甲武卒,就依然不敢主動往這邊湊近。
當時的武瘋子其實已經上了歲數,但是面容卻并不顯老,絕無半點腐朽氣息和年邁蒼老形容。
人間見此,自慚形穢。
頭戴一頂瑩白色蓮花道冠的老人,笑瞇瞇看著那個躲了很久的高大青年,問了一句,怕什么
老人這一路走來,閑庭信步,京城這條道上還有厚厚的積雪,腳踩其中,輕輕挪步,咯吱作響。
青年回答說怕死。
老人又問既然怕死,何必找死
青年回答說怕死,但是我更怕白活一場,死得籍籍無名。
于是老人點點頭,笑瞇瞇說道,年輕人志向不小,很好,那我就給你一個暴得大名的機會,你如果接下來猜到我想要說的某句話,文字可以有所出入,意思對了就成,那我朱斂這顆還算不錯的項上頭顱,你就可以拿走。如果猜不到,我不介意順手擰下一顆無名小卒的腦袋,殺誰不是殺,何況還是個自尋死路的無名小卒。給你一炷香的功夫,過時不候。
青年臉色慘白,滿頭大汗,想逃卻不敢逃,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朱斂搖搖頭,笑容玩味問道,讀過書,但是讀書不多
青年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