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綬臣,周清高。
都是如今蠻荒天下最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兩位破境都還沒幾天的飛升境劍修,作為蠻荒共主的斐然身份最高,但是在山上山下,依舊是綬臣威望最高。
至于本來名叫木屐的周清高,更多還是因為他是文海周密的關門弟子,再加上又是一年到頭與斐然形影不離的左膀右臂,所以經常拋頭露面,才被蠻荒山上所熟知。
事實上,仍是小覷了周清高的運勢。
周密對這個親自賜名的嫡傳弟子,昔年甲申帳的少年領袖,不是一般的青眼相加。
如今周清高的陽神身外身,是周密親手煉制舊王座大妖白瑩遺蛻而來,此外還有黃鸞、切韻的的兩副遺蛻,都嵌入了周清高的魂、魄當中。這還不夠,周密專門給這位弟子留下了一門量身打造的仙術,當年師父是如何從柳筋境一步登天的,弟子就按部就班,直接躋身玉璞境。
不到十年,周清高就是仙人境了。
這都跳了多少級臺階
更不談周密將相當一部分的藏書秘本,都留給了這位喜好讀書的關門弟子。
顯而易見,再給周清高一些修道歲月,例如百年極有可能,術法駁雜的他,就是蠻荒天下的柳七。
再多給些年頭,周清高大道成就高度,比起柳七,只高不低,至少是齊平的,例如都在十四境。
作為周清高大師兄的劍仙綬臣,被師父贈予三件仙兵品秩的佩劍。
倒是他的那個師姐流白,只得到了一件仙兵和一件半仙兵,名為“小洞天”的法袍,和一頂與之搭配的碧綠芙蓉冠。
陸臺一手拎酒壺,一手輕輕拍打膝蓋,用鄉音反復唱著一首詩歌,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幽州。
夜幕沉沉,古戰場遺址涿鹿地界,一座名為金華觀的小道觀,位于虎鹿鎮邊上。
朱鹿輾轉難眠,既然睡不著覺,干脆就走出客房在庭院散步,結果發現陸沉就蹲在臺階那邊借著月色看書。
一看到這位白玉京掌教,朱鹿就心情復雜,曾經在此當過知客道士的陸沉,都是約莫百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的舊事了。
由于道觀屬于私箓叢林,名聲不顯自有名聲不顯的道理,就是觀內無高人,上任觀主就只是苦熬出來的洞府境。
這次重返道觀,陸沉敲開門就開始胡說八道,什么小道不才,祖籍曲轅,道號散木,與好友云游至此,暫作休歇,盤桓幾日就會離開,貧道在此先行謝過
道觀再小,被蹭幾頓齋飯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結果當天入住道觀的陸沉,帶著朱鹿到了齋堂,朱鹿就察覺到不對勁,陸沉上了飯桌,就只是低頭扒飯,觀主問話的時候,也堅決不抬頭,哪怕如此,“陸沉”依舊被被現任住持道士認出來了,一拍桌子就開始破口大罵,老道士也顧不得什么道官身份、禮儀講究了,若非被觀內一眾道士拉著,那個須白皆白的老道士可能都要與這個“自家知客道士”拳腳相向了。
道觀本來就窮,當年擔任知客的陸姓道士,卻是大手大腳慣了的,假公濟私,這個王八蛋,經常呼朋喚友來道觀這邊大吃大喝。
若只是如此,道觀也就忍了,問題在于“陸氣”在卸任知客那天,趁著月黑風高,將觀主和三都五主一大幫老家伙們辛苦積攢下來的黃金細軟一卷而空,做出這等喪盡天良勾當的道士,臨行之前,竟然還在大殿墻壁上寫一句“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而當年率先看到這句混賬話的,就是當時還是掃地道童的現任觀主了。
事實上,道童與知客陸氣在天之前,關系還是很好的,孩子曾經最喜歡聽陸知客吹牛皮不打草稿。
從孩子變成老道士的觀主,打死都沒想到這廝竟然還有臉來騙吃騙喝,不得新仇舊恨一起算賬才甘心
畢竟來者是客,動手打人是不好,但是老觀主一方面讓一眾道士小心,巡夜一事別松懈了,再讓現任知客長點心,屋內木炭用完就算了,燈油也別添了,讓那個姓陸的齋堂就別去了,觀內會單獨送飯到屋內,饅頭就粥,頓頓管飽。
所以陸沉今夜看書,才會看得如此辛酸。
道觀附近有一座高山,一位過路的紫衣僧人在此歇腳,瞥了眼小道觀,咦了一聲,顯然十分意外。
他跨出一步,徑直來到道觀門外,輕輕敲門,便有余音裊裊,回蕩在道觀某座庭院內,韻律古怪,如敲木魚,如誦唱寶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