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態溫和的儒衫青年,伸手摘下門口那塊木牌,隨便丟在柜臺上邊,微笑道“既然是開門做生意的,哪有有錢不賺的道理。”
宋瘠猶豫不決,看得出來,這兩人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輩。
她好歹是本地山神,鋪子又開在折腰山附近,當她看不出某人的境界高低,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必定是修道有成之士。
高大男人朝柜臺那邊抬了抬下巴,儒衫青年便繞到柜臺后邊,從架子上邊拿了兩壇酒水。
宋瘠大開眼界,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自帶酒水
緊接著又走入一個身姿曼妙的年輕女子,頭別一支云紋頭的木釵,著棉布衣裙,踩了一雙繡花鞋。
她從磅礴大雨中走來,腳上那雙繡鞋卻是纖塵不染。
她與那位山神娘娘笑著自我介紹道“我叫顧靈驗,是我家公子的通房丫頭。”
顧靈驗反客為主,去后院搬了一只火盆過來,再拎了一大袋木炭放在腳邊,撲簌簌倒入盆內,低頭呵了口氣,木炭便燃起火光。她拿起鐵鉗,動作嫻熟,撥了些舊灰壓在炭火上邊,身體前傾,伸手烤火,輕輕晃動一雙白皙如雪的手,抬頭笑問道“掌柜嬢嬢,鋪子里邊有芋條或是粽子么
我想在這兒一邊取暖,一邊剪窗花、納鞋底哩。”
宋瘠搖搖頭。心想這就是他們要等的人現在已經等到了她,接下來要做什么顧靈驗望向那個孤零零坐在一張桌旁的山神娘娘,柔聲笑道“嬢嬢,你的腚兒真大呢,腰肢又細得過分了,坐長條凳,臀瓣兒就顯得更豐滿了,若是晚上起夜
,坐馬桶上,嘖嘖。”
宋瘠惱羞成怒,只因為暫時分辨不出他們幾個的身份背景,便強行收斂不悅神色,她嫣然一笑,故作不以為意狀,也不搭話。
劉羨陽一口酒水當場噴出來,趕忙道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個人臉皮薄,沒見過世面,聽不得這些。”
顧璨神色自若。顧靈驗一口一個嬢嬢“折耳山改名為折腰山,改得真好聽,一下子就從大俗變成大雅了。不過我聽說折腰山歸西岳儲君之山鹿角山管轄,那尊神位高到不能再高
的常山神,好像丟了官帽子就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吧,嬢嬢你有無內幕啊,不妨說出來聽聽,就當是給我家公子當下酒菜了,也算待客周到了。”
宋瘠臉色鐵青,沉聲道“這位顧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師門,什么境界,在這西岳地界,還請慎言,小心禍從口出。”
按照文廟的山水譜牒劃分,作為一洲西岳儲君之山的鹿角山常鳳翰,是從三品神位。照理說,要剝奪這么一位高位神靈的正統官身,需要中土文廟和大驪王朝通過決議,哪怕佟文暢是常鳳翰的頂頭上司,也無權私自處置這么一位高位山神。故而
新晉為大纛神君的佟文暢此舉,完全沒有按照規矩行事。
所以不但常鳳翰已經與中土文廟投牒申訴,據說鹿角山二十司,絕大多數主官都聯名遞交了一個折子給大驪王朝。能否保住舊有神位,暫時還不好說,畢竟佟文暢剛剛晉升神君,文廟和大驪宋氏那邊必須考慮這點,但是一般而言,更大可能性,還是折中,鹿角山收到中土文廟和大驪禮部的申飭,再將常鳳翰的品秩貶謫幾級。但是也不排除一種可能性,佟文暢栽了個大跟頭,常鳳翰和鹿角山沒有任何變化,反而是佟文暢的威望跌落
谷底。
不管是哪種情況,在文廟沒有給出最終定論之前,在這寶瓶洲,宋瘠還真不相信有幾個練氣士,有資格在鹿角山轄境內,說常山神的風涼話。顧靈驗嗤笑道“何必垂死掙扎,必然是樹倒猢猻散的局面了,告狀,告誰的狀,是告佟神君的狀,還是告陳山主的狀啊可別狀紙直接就是送到陳山主手上哩。